“他對你有一種特殊的情感,我不知道這種情感是如何形成的,或許憐憫的成分更多,而你對他卻未必。你留下來隻會對禦、對安家不利。這是我不允許的。”他淡淡地回答。
簡沫怔了怔,依然笑語嫣然,“我也愛他,甚至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你為什麼不相信?”
“相信。”宋致遠凝視著她似是認真又似是開玩笑似的雙眸,一臉嚴肅地說,“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覺,你的存在會給安家帶來災難。如果一切可以在此刻終止,我願意付出你提出的任何交換條件。”
“可是,據我所知,律師遵循的不是證據嗎?直覺往往是騙人的唷。”簡沫打了個哈哈,也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假若昨天之前你跟我說這些話可能還有效用,我會慎重考慮。可惜現在……太遲了。”
說完,她隨手打開車門,一股風猛地灌進車內,拂過她冷凝的眼角眉梢,簡沫抬手按住被吹亂的長發,徑自跨出了車外。
她站在了河堤邊。
夜風凜凜,氤氳的黑霾籠罩著岸邊盈盈玉立的白色身影,遠遠望過去,就像天地初開時崩裂的一道缺口,光從裏麵透出來,仿佛隨時幻化成萬物的精靈。
宋致遠看了一會兒,也跟著下車。
似乎感覺到他靠近,簡沫似有若無的聲音隨風幽幽飄了過來:“以前我不懂,總以為我與安辰禦的相遇是一場戲弄,現在我明白了,其實命運早將我們兩個人緊緊地拴在了一起,兜兜轉轉,始終都在這個怪圈裏。既然老天爺要如此作弄,你以為我們都能逃得過嗎?”
宋致遠皺眉,卻不回答。
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擺在安辰禦與簡沫麵前的,是一個永遠也繞不開的結。他或許能夠預見得到他們之間永無休止的糾葛,卻怎能體會得到其中的救贖?
簡沫不以為然地闔上眼,在他看不見的側麵,挽起了一絲悲戚的苦笑。她繼而轉向他,清冷的眸光淡然地掃在他的臉上,隻一眼,又緩緩地移開。
“你倒說說,我怎麼會對安家不利?”她語氣平靜地問,眉梢處卻帶著一絲不露痕跡的挑釁。
宋致遠垂下眼瞼想了想,轉身探手進車窗在儲物櫃搗弄了一會兒,再伸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個牛皮紙樣的文件袋。
簡沫一愣,臉色倏爾變得慘白。與她的衣裙顏色一樣,甚至更白。
借著月色,她清楚看見,文件袋封麵上醒目而顯著的徽號,--屬於少管所獨有的標誌。還有,印有她宗卷檔案號的數字。
無法逃避的曆史創疤仿佛又一次被剜了出來,下麵全是血淋淋的糜肉!
“你為什麼會有這個?”簡沫的眼眸瞬即劃過一絲陰霾,聲音冷得似冰,“你在調查我?”
“你的確引起過我的興趣,不僅你在模特界的驟然崛起,而且還因為你是禦關注的人。”宋致遠無所謂的聳聳肩,繼續慢條斯理地走近,“可你忘了,我是禦的助理。在半年前,就在我遇見你的那個晚上之前,禦已經委托了私家偵探調查你,我要得到一份同樣的資料一丁點也不難。而且除了我們,好像還有另外的人也在調查你,我不過是比他們早一步拿到了這份檔案而已。”
至於是用什麼手段拿到的,他不明說,明眼人也猜想得到,這年頭真的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哪怕是律師,也不見得有多麼“循規蹈矩”。
更何況,誰會去關心那些幾乎被遺忘在黑暗角落裏的一群人,對他們來說,這可能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印記,但對看守它們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文,即便是丟失了史冊裏的重要一頁,也能編以各種借口搪塞過去,根本沒有人會追究。
“一旦這份檔案被好事的人公開,不但你在模特界再也待不下去,而且安家也因為這個而名譽掃地,成為全曼城乃至全世界的笑柄。”宋致遠拿著卷宗在她麵前晃了晃,再次申明這個殘酷的事實,“流言蜚語是最銳利的劍刃,多少人依靠著安氏這座佛廟避雨承蔭,他們同樣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禦一直任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