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賢妃已經生育無望的情況下,出身並不太顯赫的馮曉瑟懷有身孕,對於呂家而言,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馮曉瑟若是順利誕下皇子,除去大皇子不論,便以此子為長。將來即便再有妃嬪能夠生下皇子,位序也越不過他去。
以長恭帝和四侯的水火不相容,有選擇的情況下,大皇子必定會被舍棄,登上帝位的就是這位小皇子。母族不顯,小皇子想要坐穩帝位,定然希望籠絡各方的勢力為己所用,如果此時馮曉瑟接受了呂家的投誠,那麼小皇子成長、登基之後,呂家便算是有了從龍之功,至少又能保得三代的太平和榮耀。
馮曉瑟和呂家可謂是各有所求,一拍即合。
馮曉瑟也不矯情,幹脆地說道:“不瞞賢姐姐,自那繡女事發之後,很多時候我總覺得心神不定,忐忑難安,好似突然有許多未知的困難迎麵而來,希望是有的,但實話說,我並沒有太多的信心。”
賢妃神情認真地道:“敏妹妹無需給自己壓力,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聽太醫說過,孕婦的情緒會對胎兒帶來影響。既然你我之間的心結已經釋然,那麼往後,妹妹若是有了煩難事,我定相助,在所不辭。”
信任,可靠,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從相處而變得熟絡,從熟絡而變得有感情。
無論何時何地,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
馮曉瑟真誠地:“多謝賢姐姐。”
賢妃粲然一笑,笑意直達眼底,發自內心的,溫暖的笑容,讓人恍惚覺得這個寒風呼嘯的雪天,也不再那麼寒冷了。
第二十六章
“采薇,采薇。”
文皇後手裏拿著一個柑橘,撥開了兩瓣橘皮,眼睛直愣愣的,似乎在發呆。
“皇後。”皇太後提高了嗓音,喚道。
文皇後回過神來,對上皇太後那疑惑的雙眼,赧然道:“母後,很抱歉,兒臣走神了。”
皇太後坐在文皇後身邊,將她手裏的柑橘拿走,隨手放在一旁的小木幾上,溫言問道:“采薇你最近是怎麼了?怎麼總是魂不守舍的?”
文皇後笑著:“沒事兒,許是最近事忙,有些累了。煩母後掛心,是兒臣的罪過。”
皇太後上上下下打量著文皇後,見她清瘦的臉龐,眼底泛著淡淡的青色,不由得歎氣說道:“打理偌大的後宮,事情繁雜,千頭萬緒,確實不易。累了就歇歇,別硬撐著,身子重要。”
這是一位非常值得敬重的老人,她善良,寬厚,不攬權,不跋扈,當長恭帝需要她支持的時候,她二話不說地堅定站在他的身旁。
有暖流在心間流淌,文皇後道:“多謝母後關心。”
皇太後拍了拍文皇後的手,語重深長地說道:“陛下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不能心神損耗,不能勞累太過。隻是這孩子,太過拚命了。哀家也曾勸過他,可他就回了哀家四個字:時不我待。興許這就是連家男人代代相傳,刻在了骨子裏的血性和俾睨天下的霸氣。寧願轟轟烈烈地死,不願苟且偷生地活。”
文皇後紅了眼眶:“母後……”
皇太後的眉目間染上了淒涼的哀色:“外間人都說哀家是連國最尊貴,最有福氣的女人,然而哀家中年喪夫,也許將會老年喪子,這心中的苦楚,又有誰能夠分說,誰能夠明白?
哀家這一生,享受過大富大貴,經曆過大風大浪,便是當下死去,也了無遺憾了。但是哀家知道,必須撐著,為了先帝也好,為了陛下也好,再難,也必須撐著。
采薇,你是陛下的原配發妻,是陛下最為信任的身邊人,你多分擔一分,他便少煩憂一分。將來,江山社稷的重擔始終是要交托到你的身上,母後希望,你能夠克己複禮,泰而不驕,不屈不撓,上善若水。采薇,你可以做到嗎?”
文皇後淚盈於睫:“母後,您宅心仁厚,定然長命千歲。您說這些話,兒臣聽了心裏難受……”
“采薇,你可以做到嗎?”
皇太後端肅的聲音讓文皇後心頭一顫,這是老人家的囑托,也是期望。文皇後連忙起身,跪倒在皇太後跟前,深深地磕了個頭,道:“回稟母後,兒臣可以做到。兒臣定當以您為榜樣,克盡所能,守護祖宗留下的基業。”
皇太後欣慰地笑了,她扶起文皇後,輕輕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采薇,你是個好孩子,哀家對你從來都是放心的。”頓了頓,她好似想起什麼,又道:“聽說陛下最近很寵愛那個從北省來的孩子?”
文皇後點點頭:“是的,自從馬美人入宮以來,近四個月的時間,陛下幾乎都宿在馬美人的丹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