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2)

廚子不耐煩地,像是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快走,快走,饅頭已經沒有了。”

小男孩皺了皺眉,踮起腳尖,朝廚子身後望了望,聲音大了一些:“你後麵的盆子裏不是還有麼?”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流民裏頭,也不乏一些會來事兒的,能說會道的,一來二去,他們的討好奉承,讓廚子高高興興,放飯的時候,廚子會多給他們一些食物,這樣的後果,便是造成了食物分配上的不公。

廚子聽了,臉色一黑,伸手將小男孩撥向一旁,罵道:“餓鬼,滾蛋。”

小男孩手裏一滑,破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瓣,菜粥灑了一地。

小男孩眼睛紅了,天知道他尋來這麼一個破碗是多麼的不容易。他緊握著拳頭,吼著:“你賠。”

廚子不屑,冷哼一聲:“一個破碗,有什麼了不起。”

小男孩怒了,狠狠地盯著廚子,他忽地衝了上去,一頭撞在廚子身上。可他單薄的身軀哪裏是五大三粗的廚子的對手,廚子猛力一推,他站立不穩,後退幾步,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手落在碎碗片上,割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痕。

一滴滴殷紅的鮮血,深深地刺痛了流民們的心。若不是遭遇了天災,他們又怎會背井離鄉,苦難深重。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心中本就已經千瘡百孔,如今見小男孩被欺負,流民們感同身受,不一會兒,便有許多人圍了上來。

一名大嬸擠開人群,走到小男孩身旁,蹲下身,從自己那看不清楚本身顏色的裙擺上,撕扯開了一段布條,輕輕地為小男孩包紮了傷口。眼淚從她的臉龐滑落,她的嘴唇囁嚅著:“可憐的孩子。”

所有人沉默著,久久沉默著,而這壓抑的氣氛像是山雨欲來,讓人窒息。

突然,人群中爆發一聲高叫:“憑什麼欺負人?”

猶如一點火星,落在幹燥的柴禾上,瞬間燃起了熊熊火光。人群洶湧澎湃,好似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就是,不就是一個廚子麼,憑什麼欺負人。”

“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了。”

流民們焦黃的臉上,寫滿了怨憤,暴躁。而隱藏在人群中隨風而動的某些人,眼中卻閃過興奮和急切。

幻想著即將到來的龐大場麵,帶領著成千上萬的流民們向著京城一湧而上,早已經潛伏在京城各處的江湖好漢裏應外合,不多時,皇宮便被攻陷,那將君王拉下馬來的成就感和刺激感,頓時讓人血脈沸騰。

流民們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像是滾雪球一般,人數越來越多。而巡邏在棚舍之間維持秩序的兵士僅有二十幾人,相比之下,少得可憐。

隻要情況繼續惡化下去,流民們和兵士爭執起來,潛伏在流民中的某些人便會動手,殺幾個人,再煽動一番,場麵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遠遠地,一行人策馬狂奔而來。

馬蹄揚起塵土茫茫,來人那儀表堂堂的高大身影,出現在流民們的麵前。

那人下得馬來,隻見他頭戴烏紗帽,身穿圓領緋色小雜花紋官袍,官袍上綴著雲雁補服,腳蹬牛皮黑色短靴,腰間束著裝金飾玉的腰帶,是一副標準的朝廷命官的模樣。他將手裏的馬鞭擲給一旁的師爺,幾步邁上前,朝著流民們一拱手,說道:“本人善城太守馮子康。”

原本你一言我一語,鬧哄哄地宣泄著心中怨氣的流民們一愣,太守,應該是個很大的官兒了吧。他們祖祖輩輩皆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的莊稼人,見過最大的官兒不過是個裏長。人群稍微冷靜下來,流民們都定定地看著馮子康,他一身官袍,使得流民們不由自主地敬畏。

這時,有個膽子大的高聲喊道:“太守大人,你要替咱們做主。”

“對,替咱們做主。”流民們好似如夢初醒,又激動起來。

“怎麼回事?”馮子康沉聲問道,麵上不怒而威。

自南書房議政,長恭帝決定新建善城,馮子康便開始忙碌起來,穆城,雁城,戚城三城的相互協調,地界的劃定,農耕使用的工具……事無巨細,他完成得極為認真。直到昨日,馮子康方才從善城回到京城。一身風塵仆仆,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他便要進宮麵見長恭帝,誰知在宮門外頭聽得禦林軍的一名參軍奏報,城外的流民似乎在鬧事,他心中既不安,又焦急,便連忙趕了過來。

負責巡查的兵士小隊的隊長站了出來,恭敬地朝著馮子康行禮,簡單地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