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心那輕輕擰起的褶皺令人看得心痛,自私也好,逃避也罷,無論複國與否,這個國家的皇室就算更姓為顧,也沒有她半點好處。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了,便沒有什麼越不過去的溝壑。
身份的差距,不是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天塹,真正的隔閡,唯有人心。
月色溶溶,風中傳來一絲淡淡的幽香。
山洞裏的小水潭中,黑色的花瓣淺淺綻放,雙花並蒂遙遙,白瓣血蕊,黑瓣嫩心,是妖邪與嬌豔的並存。
美人臉,一朵天下絕毒,一朵天下良藥,燦然於同一枝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同生,也共死。
哪一朵是毒花,哪一朵是良藥,在兩朵花都開放之後,這個問題便不是問題了。
反正毒也好,藥也好,等分成兩份,全部服用下去,絕毒與良藥便由著它們自行解決吧。
輕輕將兩朵花摘下,花莖下的水潭猛然飛快的幹涸,一股滅絕之氣由水潭彌漫出來,刹那傳出山洞之外,眨眼之間,鬱鬱蔥蔥的山穀裏,竟然有一大半的草木都凋零枯萎。
而這些被吸走的生機,竟然讓那折斷的花莖上抽出兩片嫩芽。
葉瓊薑看到這美人臉竟如此神異,驚訝萬分。
莫華也忍不住感歎:“果然是天下罕見之物,一經折損,便要百花陪葬,吸收其他植物的生機來供給自身存活。”
葉瓊薑也點頭,美人臉還真是有種唯我獨尊的特性,毒殺百花,唯我存活。
莫華將兩朵花等分之後,兩人同時拿起自己的那份,對望之中,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那抹堅定,便不再猶豫,張口吞下。
花瓣入口即化,並不苦澀,反而有些甘甜芬芳,化作一股熱流衝入腹中。
似有一種莫名的躁動,隨著這股熱流湧上心頭,紛亂的情緒,奔騰似海。
難以言喻的渴求之感,讓葉瓊薑心中一驚,抬眼望向對麵的莫華,隻見莫華的眼睛裏滿是血絲,本是有些蒼白的臉頰上呈現出異樣的紅光。
鼻尖上細細的一層汗珠,莫華垂著眼簾不去看她,眉頭深深的皺著,似乎在用意誌忍耐著什麼。
手指輕輕顫抖,連呼出的氣體都開始發燙,葉瓊薑的呼吸有些急促,可是對麵的莫華似乎比她更加不堪,額上的青筋鼓起,汗珠沿著青筋留下來,形成一條條水漬,看來像是一條條蜈蚣。他身上還有傷,已是快要壓抑不住本能的需求。
“莫華……”
她輕輕出聲,可聲音出口卻不能自製的尾音上挑,帶上一絲魅惑。
莫華沒有抬頭,隻是身體卻在聽見她的聲音之時,微不可察的一震。
“我想起來了,美人臉又叫做情人花。”她的眼波朦朧如霧,“情人花,情人花,服下那朵解藥之花,便會……便會……情不自禁……”
“我們……我們不是許了諾麼,你……你無需……”葉瓊薑別開頭,不敢看他,欲言又止, 下麵的話,終是說不出口。
莫華終於抬起頭來,他看著她,眼中是快要抑製不住的深切情感。
紅繩結,同心鎖,一穿一生諾。
那個木牌,那個寫著莫華瓊薑的木牌,那個一直被他帶在身上的木牌……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她忘記了情人花的催情作用,卻正可促成彼此,拋開過往的一切,真正的走入對方的生命之中。
傷痛即將遠離,交給彼此的,是共同的新生。
莫華悄然站起,葉瓊薑身體微微一顫,別開的目光似朝向洞口一轉。
莫華敏銳的想到,紡春還沉屍在洞口之外,他們若是在這山洞裏卿卿我我,恐怕會讓葉瓊薑的心裏有著不好的感受。
“我們先離開這裏。”
這樣體恤對方的心思一起,體內的即將爆發的熱度竟忽然變得有些可控起來,莫華拉起葉瓊薑,向外走去。
葉瓊薑雖然有所疑問,但卻沒有開口,隻是任由他拉著,仿佛是要把一切都交給他去決定。
出了山穀,兩人向山上前行,不時掃向四周,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恰當的地點,結果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也沒找出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莫華抬頭看了看那有著慢弧斜度的山頂,此時月光靜好,夜風輕慢,正是夜晚最黑的時刻,山間的一切都似在沉睡,沒有任何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