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卿依舊沒有開口，隻是分了點眼角的餘光給他，昏黃的燭光搖曳，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邱昱剛剛有一點放鬆，被這樣的眼神看著，又有點不是滋味：“梁奇峰的手段我們都知道……”
“梁奇峰和處月部有聯係，這我知道。但邱涼意和她究竟是怎麼聯係的，你好像還沒有說明。”
邱昱道：“她們是通過朱邪玉麟軍師聯係的。”
暮雲卿輕輕眨了眨眼睛，問：“朱邪玉麟？”
“不瞞將軍，邱涼意在知道舞姬青煙死了之後，就一直很不安寧。這次的差事也是她主動求來的。將軍不妨想想，能夠聯係到西北軍、京城、處月部以及草原的人，又身在邊境的人，能有幾個？”
暮雲卿笑了笑：“邱涼意和梁奇峰聯係，想幹什麼？對了，我記得你要我放過邱家吧。”
邱昱朝著他的方向挪動了一些距離，挑起嘴角，笑道：“西北軍中派係錯綜複雜，隻有您能夠掌控全局。這是您的優勢，也是您最致命的缺陷。”
暮雲卿挑起眉頭，總算正眼看他。
邱昱的笑容帶了點痛快的神色：“將軍，在下說的，可句句都關乎將軍安危。”
“邱家雖然以文成名，但並不缺乏武將，特別是今年武舉邱家出了兩個武舉人，一個已經被安排到皇城軍中，還有一個，無論安排到哪裏，都逃不開辰家的勢力範圍。”
邱昱的神情有些變了。
暮雲卿不緊不慢，甚至還打了個嗬欠，雖然慵懶，但那姿態風度皆無可挑剔：“陛下最有可能將他派到西北軍中。因為，這裏是黎國麵臨的最大戰場，也是你們邱家想要賺軍功最好的地方。”
邱昱張口結舌，忽然下定決心一般，搶在暮雲卿開口之前，道：“風炎將軍對朱邪玉麟軍師是絕對信任了？”
暮雲卿皺起眉頭，沒有接腔。
邱昱輕笑，一點一點湊近他，那雙眼睛在燭光下，閃著光，帶著莫名的曖昧：“影子營的掩飾身份那麼多，為什麼陛下偏偏要讓青煙姑娘成為舞姬呢？天下聞名到她那種地步，就算是清倌，也不可能得到好人家的青睞了吧。”
暮雲卿的眼神跳動了一下，雙手微微握了起來，忍耐一般，沒有避開邱昱的接近。
邱昱的笑容更加明顯了：“而且，青煙這麼些年所做的事，換個身份，一樣能完美地完成。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暮雲卿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近百年，辰家為了避嫌，選擇絕不碰觸那些宮廷秘史。”
邱昱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暮雲卿收斂了那近乎蠱惑的笑容，冷聲道：“但並不代表著，辰家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邱昱看著暮雲卿徹底暴露在燭光下的眼睛，冰冷黑暗，仿佛無底深淵，頓時全身僵硬。
暮雲卿敲了敲桌麵，道：“舞姬青煙已經死了。你們邱家那後生估計一兩天就會到，我希望你這個邱家的長輩，能為他創造一個起碼是公平的環境。”
邱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忽然哈哈大笑：“暮雲卿啊暮雲卿，你果然很有意思！”
話音落下，歐陽皓月從暗道中搗搗鼓鼓地出來，有些狼狽地被自己左腳絆右腳地踉蹌了一下，走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看著暮雲卿緊皺的眉頭，歐陽皓月有些窘迫：“他是自己人。”
歐陽皓月的話音剛落，暮雲卿的眉頭就皺的更深，那眼神，簡直要把這個竹馬給按在士兵前揍屁股一樣。
歐陽皓月也意識到了這這一點，因此，他在距離暮雲卿不遠不近的位置站住，就再也不往前走了：“嘿嘿……嘿嘿，這都是誤會。誤會。”
暮雲卿眉頭微挑，，單手撐著下巴，想著：反正睡意全無，弄清楚這兩人在玩什麼把戲也不錯。
邱昱看著歐陽皓月縮著脖子、一臉的苦逼，“噗嗤”一聲笑出來，站起身來，對著暮雲卿大角度躬身行禮，道：“風炎將軍在上，請容許在下做一個自我介紹。”
他抬起頭，看著暮雲卿，認真而驕傲：“在下邱昱，邱家孫子輩，旁係過繼到主家。我的母親，是歐陽玉。”
歐陽玉，是歐陽皓月的小姨，也是國師洛未的小師妹，不過她半路被一個書生給拐跑了，沒能出師，洛未也就沒有昭告世人。
暮雲卿想了想，想起一個人：“我四歲進宮成了陛下的伴讀，那個時候皓月就已經跟在洛未身邊，我記得當時還有一個小子，就是你？不過那時你姓歐陽……難怪是過繼的了。”
邱昱點頭，道：“家父因無心權勢，並沒有讓我姓邱，而是隨了母姓。後來邱主看中家母的資質，將我要了過去。”
“也就是說，剛才你在試探我？”暮雲卿眯起眼睛。
歐陽皓月嚇得一激靈，擔心邱昱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也顧不上害怕，三步並作兩步跑山去，拉著暮雲卿大聲道：“風炎聽我解釋！”
那撕心裂肺的架勢，讓門外守衛的兩個侍衛，都精神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