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未清楚地看見了朱邪玉麟麵上的擔憂和隱隱的恐懼,他輕輕挑起嘴角,笑道:“害怕了?”
朱邪玉麟本來隻是心底隱隱有一種冰冷的感覺,但被洛未這麼一說,那種未知的恐懼就像是瞬間被放大了一樣,她猛地打了個寒戰。
好人趕緊轉身從椅子上取了一條毯子,搭在朱邪玉麟的手邊,道:“你要是冷的話,就趕緊披著啊。不然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隨即皺眉,看著好人的神情有些複雜。
就在好人以為朱邪玉麟欲言又止地想要對他說什麼的時候,朱邪玉麟卻轉過頭去,看著洛未:“我不明白。”
就算是假的,她也想知道。
不管假的多麼精彩,總應該存在破綻,沒理由他們這些這麼聰明的人都找不到真相。
朱邪玉麟試著勸說他:“我想,你們一開始說不讓我知道你們所了解的那些東西,確實是為了我好,但是你們在潛意識中就認為我沒辦法從那些紛繁複雜的事情裏麵理出線索。對不對?可是你看,你不告訴我,父親也不告訴我,誰都不會告訴我,那我不就兩眼一抓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洛未看著她,麵上依舊沒什麼神情,但那樣子就是在告訴朱邪玉麟:繼續,我在聽。
朱邪玉麟深吸一口氣,心裏又有了點勇氣,接著道:“我覺得你們一開始就犯了個錯誤。首先,我沒有那麼沒用。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西北軍的影子營,後來的那十個人,是我親自訓練出來的。還有,你們的故事,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或許你們在陳述的同時,就能自己發現什麼線索,也不一定啊?”
洛未的眼神有些鬆動。
當年的事情太混亂也太糟糕,以至於他們拒絕任何形式上的回想當年。
但是當年是當年,當年的他們沒有實力、沒有能力甚至就連最基本的對墓葬群的了解也不知道,不發生悲劇才怪。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每個人都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沒用的小鬼了,為什麼卻還在抗拒和害怕?
到底,他們抗拒和害怕的,是那個混亂的年代,還是當年狼狽不堪、束手無策的自己?
朱邪玉麟見洛未終於肯正視自己了,不禁看著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緩緩笑了起來。
就知道啊,你們這群裝逼犯,說什麼擔心我知道了當年更加混亂什麼的,分明就是麵子問題嘛!
現在好了,老娘給你們找了這麼完美的理由,趕緊感激地跪倒在老娘的靴子邊上,高呼萬歲吧!
還不快快把那些該死的、被你們藏掖著的往事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誰知道,洛未下一句話就把朱邪玉麟心中正叉腰仰天狂笑的小人擊倒在地:“這件事,最清楚的恐怕還是你父親。”
我勒個擦!
朱邪玉麟扶額:“我就是在他那裏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才來問你的。你不知道他有多麼抗拒當年……呃,我想問一下,當年最狼狽的人,難道是母親大人麼?”
不然朱邪玉麟實在想不明白,宋燁修為什麼會那麼抗拒啊。
要說當年洛未雖然是他的頭號情敵,但看宋燁修的神情,分明就將洛未當成了自家女兒的救命稻草,根本不會去計較那點情債。
更何況,公主都已經和他在一起了,連孩子都生了,就算有什麼人對當年的感情有所不滿,怎麼看都應該是洛未而不是宋燁修啊。
所以,朱邪玉麟覺得,宋燁修對於當年的諱莫如深,一定隱藏著什麼更深的內幕。
就像他隨隨便便就能臨摹出皇宮底下的壁畫,隨身帶著描繪當年墓葬的卷軸一樣。
而且從魂穿到現在,朱邪玉麟直覺有什麼事情一直沒有理清楚,但是下意識地,她自己選擇避開它。
看來要找時間把自己的思路先給理清楚一遍啊。
洛未在朱邪玉麟說出這句話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而朱邪玉麟則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接下去講,一時間空氣也有些凝重。
好人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隻好踟躕著開口道:“那個,國師,青煙姑娘,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矛盾?”
朱邪玉麟率先回過神來,白了他一眼:“你希望我們有矛盾啊?”
“呃,當然不!”好人急急忙忙辯解,“隻是……哎?青煙姑娘你身上是不是擦了什麼香啊?好熟悉啊。”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甚至還抬起袖子聞了聞,麵帶疑惑地皺眉:“什麼味道?我自己都沒有聞到。”
洛未卻在這個時候輕聲歎息了一聲:“果然是你啊。”
朱邪玉麟一頭霧水,洛未這種歎息並沒有任何擔憂的成分,反而有種等候多時終於找到尋找已久的人一樣,有著微妙的放鬆和感慨。
朱邪玉麟想了想,試著伸出手,指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似的好人,問:“他?”
洛未看了朱邪玉麟一眼,眼中帶著明晃晃的嫌棄:“不然是你啊。”
朱邪玉麟張口結舌:“我……我、我還真沒想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