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因為朱邪玉麟對他的感情,更因為他們兩個在一定程度上算是知己——兩人都對軍隊充滿熱愛,都對軍隊建設有著獨到的思想,甚至鑄劍為犁這種想法,也能互相應和。
所以,當朱邪玉麟竟然對他下手的時候,暮雲卿才會沒有防備,才會被暮舟抓住機會教訓一番。
好在流沙得到了侍童的囑托,願意幫助他。
說到底,在安全從墓葬群出來之前,不管是暮雲卿還是朱邪玉麟,最好都不要受一點傷害。
更何況暮家已經走了一步臭棋,朱邪玉麟報複在暮雲卿身上,卻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的。
隻是這件事流沙根本就找不到機會跟朱邪玉麟解釋,也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朱邪玉麟跟暮雲卿一起消失在新房裏,心中默默祈禱暮雲卿不要在朱邪玉麟麵前亂說什麼才好。
這邊,正在暮家休息的流沙,忽然覺得脊背發涼,猛地一個噴嚏打出來,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不會是暮雲卿那家夥那麼靠不住吧?這才一天半啊!
被念叨的著的暮雲卿倒是沒有那麼多心思,他用一根樹枝叉了兩條肥大的魚上來——那魚看起來很普通,但是又讓人叫不出名字,不過看上去能吃就是了。
他用朱邪玉麟給的匕首把魚給開膛破肚去鱗,又用湖水給清洗了一下,動作流暢而熟練,可見平日裏沒少幹這些事情。
在暮雲卿生火架起木架子,用小一號的樹枝把魚給架起來燒烤等一係列動作做完之後,朱邪玉麟忍不住開口了:“如果我沒記錯,雲卿將軍之前一直領兵在西北?”
暮雲卿抬眼看了下朱邪玉麟,勾起嘴角笑了笑:“對。”
朱邪玉麟道:“既然如此,雲卿將軍又是從哪裏練得一手好水性,又是從哪裏學得這麼老到的處理魚類的手法?”
暮雲卿輕哼一聲:“你在懷疑我?”
暮雲卿的視線像刀,刺在皮膚上,隱隱發疼。朱邪玉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退縮,直覺告訴她,有什麼東西已經呼之欲出了。
暮雲卿輕笑一聲,“啪”地一聲丟開手中的樹枝,道:“十五年前,你我差點淹死在河裏,你還記得嗎?”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果然跟十五年前的事情有關嗎。
見朱邪玉麟並沒有開口,神情中隱隱還有些了然,暮雲卿道:“當年你冒冒失失地就跑出來,救了我。我當時還覺得,這個女孩,小小年紀,殺人倒是毫不手軟。”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對於發生在青煙身上的事情,她一向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但是這件涉及到十五年前的事情,卻容不得她在視而不見了。
畢竟朱邪玉麟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暮雲卿,兩人之間的交流切入點就是十五年前的那樁撲朔迷離的謎案,現在暮雲卿重新提起,雖然說時機並不是那麼好,但並不妨礙朱邪玉麟想要得知真相的心情。
隻是說到十五年前,就讓朱邪玉麟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段他們都還在西北的日子。
漫天風沙,淩寒料峭,數萬騎兵縱橫馳騁,她跟暮雲卿之間從單純的上下級關係逐漸變得有些曖昧——其中有暮雲卿的刻意引誘,也有朱邪玉麟自己的默許。
那段日子,那幾個月,雖然物質條件艱苦了點,但對於朱邪玉麟來說,卻是成為青煙之後,唯一一段開心的日子。
她果然是個適合行軍打仗的女人,而不適合談感情過家家啊……
朱邪玉麟輕歎一聲,試圖“認真”地看著暮雲卿:“十五年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暮雲卿輕笑一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或者信息沒有錯誤——全部。”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連珠炮似的追問道:“你什麼時候弄明白的?你弄明白了卻從來都不告訴我?暮雲卿你不是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嗎?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朱邪玉麟話音落下,一縷若有若無的魚香味就飄了過來,暮雲卿走過去翻動了一下樹枝,才看著朱邪玉麟,施施然道:“當年七夕,我跟人去逛夜市,遇上了黎國間諜假扮的織女姐姐,我認得那個女人,就帶著家將追了上去。”
朱邪玉麟對這一段有點印象,歐陽皓月曾經跟她提過一句,後來見她一臉迷茫,就沒有再說,也不知道是為了保護暮雲卿的隱私還是為了別的什麼原因。
見朱邪玉麟露出了然的神情,暮雲卿找了塊大石頭搬過來,又找了塊石頭放在自己身邊,才上前牽著朱邪玉麟的手讓她過來,輕聲道:“坐在這裏。”
朱邪玉麟能看見那兩塊石頭,也就毫不客氣地占據了更平穩的那一塊,交疊雙腿,坐著看著暮雲卿。
暮雲卿卻沒有看她,轉身去湖邊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些淺灰色的草。
他用內力把草弄成粉末之後,隨手揚起,借著風力均勻地灑在烤魚上,頓時,一股子誘人的焦香味和類似椒鹽的味道就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