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在誇大其詞或者別的什麼。”朱邪玉麟頓了頓,道,“我先假設你打消了那個要成為人間權勢第一人的念頭,我們來說說,萬一你在人前使用你的能力,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
印主有些擔心,朱邪玉麟從來不跟它說這個--一來印主自己明白,在傳承記憶中,暴露力量之後帶來的慘烈後果,印主從來都不想去重溫;二來則是朱邪玉麟也不希望將一些這麼透徹地展示在自家兒子麵前,這樣太殘酷,殘酷得沒有一絲溫情,對誰都不好。
朱邪玉麟感受到了自家兒子擔憂地靠在頸側磨磨蹭蹭,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印主的腦袋,柔聲安慰道:“沒事的,這些遲早都要知道。”
朱邪玉麟含糊了一下,這些印主已經知道了,隻是暗還抱著天真到僥幸的心理。
為了將來不出大亂子,朱邪玉麟現在就要將暗心中那些不應該存在的念頭給徹底打消。
深吸一口氣,朱邪玉麟繼續道:“若是讓別人見到了你的能力--哪怕對方隻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百姓,隻要被他宣揚出去,你就永無寧日。”
暗麵上帶出濃濃的嘲諷:“我知道,人類就是這樣,既瘋狂渴望著強大,卻又在同時,忌憚著真正的強大。”
朱邪玉麟搖了搖頭:“我不擔心這一點。”若隻是忌憚著暗的力量,那麼暗遲早有一天,能夠用力量讓那些人統統閉嘴,這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朱邪玉麟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我們這個世界,有很多很多的俗語,那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真正帶著民間智慧的話。”
暗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忽然一拍手,道:“我知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對不對?”
朱邪玉麟忍不住也跟著笑了,點了點頭,道:“對。若是各方勢力隻是忌憚你的能力,或者幹脆是想要把你抹殺,你自然可以用你自己最習慣的方式讓他們閉嘴,讓他們容忍你的存在。但萬一,他們要的不是這個呢?他們要的是你這個人呢?他們要讓你為他們所用呢?”
暗擺了擺手,很是不屑:“不會。”末了,遲疑了一下,暗還是往朱邪玉麟肩上靠過去,帶了點鼻音地撒嬌:“朱邪玉麟,我不會離開你。”
朱邪玉麟心中微微動了一下,一絲淺淺的疼痛擴散開來,不明顯,卻綿長,讓人同樣難以忍受。
朱邪玉麟忍不住想,她會不會太殘忍了,在暗根本就不明白這個世界代表著什麼的時候,先將這麼多黑暗的、負麵的東西灌輸給它,萬一暗因此而厭世呢?
“我不會。”暗忽然道,“我不會討厭這個世界的。”
暗的視線落在邊上的暗河上,落在時不時跳起來甩甩尾巴的透明魚上,落在溶洞中千奇百怪的石頭上,緩緩露出笑容:“這個世界太漂亮了,我不會討厭它。”
這個世界太漂亮了……朱邪玉麟苦笑,這個世界自然是漂亮的,醜陋的從來都不是自然環境,而是人啊。
除非暗要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不然它一定會接觸到人的。到時候,萬一暗因為“人”而失控了,它還敢說喜歡這個世界嗎?
朱邪玉麟不確定,但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再說些掃興的話,點了點暗的額頭,淡淡道:“現在,為我們去獵點什麼東西來吃,並且,在荒漠中找一找暮雲卿的蹤跡。”
暗立即跳了起來,得意洋洋地看著印主,笑道:“朱邪玉麟朱邪玉麟,你早應該讓我去做了,平白說那些有的沒的,肚子餓了吧?”
聽暗這麼說,朱邪玉麟就知道自己剛才那苦口婆心的一大堆話暗都沒有聽進去,不由氣結,抬手一巴掌蓋上暗的屁股,笑罵道:“趕緊去!”
暗笑嘻嘻地對印主做了個鬼臉,三兩步竄上溶洞上方狹窄的洞口,很快就消失在朱邪玉麟的視野之中。
溶洞中沒了暗,忽然間沉寂不少,朱邪玉麟輕歎一聲,默默地想心事。
她控製不住暗。在沒有說番句話的時候,朱邪玉麟還能幻想,等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她或許能夠牽製住暗,但是現在看來,這純屬朱邪玉麟的幻想。
印主抬起爪子,碰了碰朱邪玉麟的側臉,安慰道:“不要擔心。暗……我可以牽製他。”
朱邪玉麟笑了笑,挪揄道:“你能夠牽製它?你能夠牽製它才怪。你老實告訴我,進了一趟墓葬群,你存儲的能量現在到了什麼地步了?”
別以為朱邪玉麟沒有接觸祈天殿就不知道,印主身上哪有那麼多的力量呢?
再加上印主在暮家墓葬群中還曆經了種種危難,最後甚至躲進須彌芥子中去修複自身,它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緩過來。
被朱邪玉麟這麼直截了當地戳中了痛腳,印主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但還是提醒道:“那你以後出行,避著暗,這小子隨心所欲慣了,就算你是事事為他好,管得他不高興了,他一樣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