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回憶
矛頭頓時指向了尚宸君。
水慕卿的目光探向他。
尚宸君駐足，緊緊抿唇，不吐隻言片語。
男子繼續咆哮，“我告訴你，如果真的要怪，也怪不到我頭上！你女兒追著那輛車跑，那位先生也不停車，他也有責任，你怎麼能隻怪我？”
所有人，包括看熱鬧的人把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尚宸君，這些目光像是千萬盞舞台燈光在同一時刻彙聚到他的身上。他站在聚焦燈下，麵對黑壓壓一片審判的人們，卻始終不曾開口，哪怕一句辯白的話都沒有。
水慕卿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眼眸如倒映著漫天繁星的湖，星光閃爍。在終於站在尚宸君麵前的那一瞬，眸光一點一點黯淡，像是天上的星星被什麼砸中，狠狠地墜落，於是眼波再沒有星光閃耀，隻有深不見底的哀痛，眉顫抖著一寸一寸皺到了一起。
“你就真的這麼不願意見到她嗎？”
尚宸君沉淪在她悲痛的雙眼，哽咽卻沒有說隻言片語。
她無力地偏頭，麵色蒼白，緩緩閉上眼，轉身沿著走道離去。
“慕卿……”於群楓欲上前說明，卻被尚宸君攔了下來。
他隻是看著她孱弱的背影越來越遠，順著這明亮的道路走進一片白茫茫中，忽然消失不見，他驚恐地衝了過去。
水慕卿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身處房間，屋裏空無一人，外麵的寫字桌上放著保溫盒。她繞開了餐桌，來到樓下，孤零零地站在窗邊。窗台上還擺放著岑若初送給她的小盆栽，她這才發現每一個小花盆都是用雪白的瓷器製成，然後用畫筆把圖案畫上，每一個花盆都有一張笑臉。
她輕輕摩挲著花盆上的笑臉，想起岑若初在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許下的願望：我希望在我十八歲以後，能夠看到你真心的笑臉。
她竟然連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都無法為她實現，如今，連追悔的機會都沒了。當岑阿姨出現在醫院的時候，她仍以為還身處夢中，直到岑阿姨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哭喊和哀求像一錘錘重擊敲打在她的心髒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才蘇醒，像某種病原一步步侵吞著她的身心。
痛到無法呼吸時，她完全醒了。
不是夢，一開始就不是夢。
是若初，是若初真的離開了她。
可她還清晰地記得，那個十二月的尾巴，距離校慶暨元旦演出還有五天的時候，她的班級又迎來了繼她之後的又一轉校生，很特別的轉校生。
那個時候的岑若初僅有十二歲，年歲小，個子也不高，留著一個蘑菇頭，倒顯得嬌小可愛，一雙濃眉大眼在黑幽幽的齊劉海下左顧右盼，增添了不少靈氣。
當岑若初爆出自己年齡後，班裏一片嘩然，大家都扼腕歎息，不禁感到羞愧。有些搞怪的男生更是仰天長歎，“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回家當爹去了？”
單淳其轉過頭對尹宛若說：“這才是真的‘怪才’！”
尹宛若淡淡一笑，不回應她。
班主任給岑若初安排座位時，她倒是個小膽大地提出要求，“我想跟那位姐姐做鄰桌！”
同學們紛紛側身，順著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水慕卿也被嚇了一跳。驚愕未去，岑若初直接跑到她麵前來，笑盈盈地說：“我上個周五就到學校來看過，然後在舞蹈室看見你跳舞，所以我就決定不等到下學期才報道，這會兒就來。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做鄰桌，做好朋友，可以嗎？”
小女孩如此直白的表露心跡讓水慕卿不知如何招架，愣愣地完全不知所措。班裏的同學無一不瞠目結舌。
見水慕卿睜大著雙眼遲遲沒反應，岑若初湊近了些，“你不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終於回魂的水慕卿倒吸了一口冷氣，神色匆匆，“不是，你要是想坐這就坐吧。”
她這才心滿意足地轉過身，無邪地望著講台上的老師問：“老師，我可以坐這嗎？”
“噢，當然可以。”班主任匆匆瞥過水慕卿兩側，對左側的同學說，“昊遠，你先到後麵坐吧，今天下課再重新調換一下。”
男生點了點頭，收拾起桌麵上的書和文具，提著書包就往後排走去。
岑若初高興地差點沒飛起來，頗有禮貌地向老師和讓座的男生鞠了躬，毫不吝嗇地大聲說：“謝謝！”然後興高采烈地坐下，還沒坐穩，她就轉身對水慕卿說：“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那我叫你……慕卿姐，好嗎？”
水慕卿再次感覺如被雷劈，她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出於禮貌，隻好微笑著點點頭，“好啊。”
而在單淳其請她幫忙，跟尚宸君說明合作之後，岑若初更是拉著她跑進了一家咖啡店。咖啡端上來後，岑若初並不避諱，直截了當地問：“慕卿姐，淳其姐究竟要你做什麼？你們之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