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悄無聲息
恰如現在這樣，悄無聲息地站在她的身後，因為他知道此刻的她不想被打擾。她用她的方式、無助到極點的方式來悼念岑若初，她的倔強與高傲，她的脆弱與卑微，她的笑容與淚水，他都懂。而他所做的，無非是站在她的身後，當她撐不下去的時候，在第一時間跑上前扶住她，不讓她跌倒。
等灰暗的天露出第一縷光亮時，水慕卿徑自走向畫坊大門，輕輕叩響。
尚宸君站在原地，目送她進屋後很久很久才返還。
小珍急忙端來熱水給水慕卿，“先喝點水暖暖，這麼早就到這來，一定很冷。”看著她麵無表情，心口不由得一酸，小珍匆匆轉身，“我給你放熱水洗個澡，把身子也暖一暖。”
放好了熱水，準備了幹淨的衣服，小珍到畫坊來引她，見她還是無動於衷，隻好主動為她取下外套，放在桌上，“快去洗個澡吧，否則要生病的。”
手中已漸涼卻始終未喝的水被抽走時，水慕卿才終於有了一點點動靜。她移動視線，觸及放在桌上的外套，心口猛地一震，滯了一滯，慌忙起身跑向了門口。
外麵冰冷的世界一片雪白，空寂得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她垂下眼，默默轉身。
就這樣吧，已經這樣了。
上樓梯上到一半時，她突然駐足回身，目光卻不知落在何處，聲音亦是異常的輕然，“等會兒小朋友們來上課，要是問起……若初去了哪，就告訴他們，若初老師去了國外參加畫展，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事先跟靜老師說一聲，別穿幫了。”
小珍不語，淚水卻早已在她的交代中決堤，卻死咬著下唇不讓哭聲溢出。
尚宅。
隨著鐵門緩緩敞開，於群楓把車子迅速駛入，下車向江姐走去，“到底怎麼回事？慕卿怎麼會不在？”
“我也不知道啊，早晨來的時候，隻見少爺一人躺在沙發上，體溫異常的高。我跑遍了整幢樓也不見小姐，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就在房間，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把你給請來了。”
說話間已進到了宅子裏。
於群楓看尚宸君躺在沙發裏，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麵色雖平靜卻異乎尋常地蒼白，不由得伸手一試，高溫驚得他陡然收手，轉身吩咐道：“麻煩江姐去拿件厚一些的外衣來，宸君得去趟醫院。”說完便俯身去把尚宸君扶起來。
江姐應聲匆忙上樓。
坐上車，於群楓給顧允承打電話，“到公司了嗎？”
“正要出門，怎麼了？”
“宸君病了，今天不到公司，你跟夏總打個招呼，今天需要的材料直接向杜秘書拿。別的事情，讓碧瑤多擔待點。”
“到底怎麼回事？宸君怎麼會生病？”此問一出，一旁的陸碧瑤便奪也似地取走手機，連連發問，“尚老大怎麼會病了？是什麼病？嚴不嚴重？需不需要特別看護？”
於群楓掩臉，真想抹一把汗，抬眼看到江姐已取來衣服，便對陸碧瑤道：“沒什麼，你就不用那麼擔憂了。我先送宸君去醫院，就這樣，掛了。”
“嘿——”被不由分說掛了電話，陸碧瑤滿臉怒氣，憤憤地把手機塞回給顧允承，“於群楓越來越過分了，竟然連我的電話都敢掛？！”
顧允承瞥她一眼，不多說往車庫走去。
待他走出一段距離，陸碧瑤匆匆從包裏掏出手機，翻出那個號碼撥了過去，“喂，是淳其還是她的助理？”
“是我，怎麼了？”
一聽是單淳其接的電話，她不遺一秒地告知尚宸君生病的事，“你現在不在明約嗎？”
“不在，安排了明天回來。”
“那麼你……”
“碧瑤，謝謝你。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很清楚，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陸碧瑤嗯了一聲遂才把通話掛斷，快步向顧允承那邊走去。
本就不是什麼重病，輸過液後，尚宸君精神充沛許多，本想直接去公司，卻終究是抵不過江姐和於群楓的堅持，被強行送回了尚宅。
車子駛近宅子時正午剛過，一輛寶石紅停靠在鐵門前，於群楓一眼就識別出車子所屬，沉默著瞥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尚宸君，見他神色漠然不改，視線平直卻不知看著何處。
最終還是江姐打破了沉默，“那車不是……淳其小姐的嗎？她什麼時候回到明約的？”
尚宸君的目光略有波動，在車子到達時第一個下了車，彼時，單淳其已站在了自己車旁，擔憂的眼神不無哀怨地看著他，兩兩相望卻是什麼都沒說，折回車裏在鐵門敞開時緩緩駛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