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淚流淌不止
艱難地咽下哽咽,尹宛若垂著眼,淚還在流淌不止,“你也討厭我,對不對?沒關係,連我都討厭自己。”她突然笑了,眼角的淚光閃爍起來,“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呢?至少,你確實沒有毀了她,就連林映真都沒有毀了她,而我,卻深深地傷害了她。”
單淳其抿著唇仰起頭,眼角滑落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美豔的臉頰蜿蜒而下,“我剛剛那句話並沒有半點討厭你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是我們渴求太多,才會顧慮太多,然後取舍,然後傷害。如果,我們想要的能少一些,就會不一樣了。也許,我就不會這麼自私。可是,我強不過我的心,我強不過它。”
某些事情像是命中的劫,如何都躲不了。
就好像,好不容易暫時放下牽掛的單淳其偏偏今天要來看望尚宸君,哪怕他不在家都不重要;還好像,失蹤那麼久的尹宛若在今天出現,遇到了單淳其,而一直不露麵的水慕卿竟然選擇了今天回尚宅。
明約國際機場。
詹懿銘辦理了登記手續,回到不遠處相送的仲善翔那裏,接過他幫忙照看的行李箱,“回去吧,也許今晚,她會回來。”
仲善翔微彎唇角,半垂的長睫下盛著一灣無奈與自嘲,“沒關係,我等你上了飛機再走也不遲。”
“善翔,你……”詹懿銘無奈,忍了忍,才道,“我總跟你說,要讓時間把感情沉澱,讓雙方都成熟,兩人之間的愛情才能經得起考驗。可是,善翔,現實不是這樣的。當生命不再存在,那就意味著機會也不在,就算有再多的時間也沒有意義。愛情也講究棋逢對手,如果沒有了對手,一個人唱獨角很難捱,很痛苦。”他的眼裏鋪滿細碎的光芒,星星點點偶有閃爍,極力地彎起唇角卻如何都揚不高,喉嚨裏的哽咽越來越厚重,仿佛鋪了一層厚厚的灰,“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跟你說這些,我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可是你等了這麼多年,我不想看到你跟我一樣,等到最後隻等到一場空白。”
仲善翔拍了拍他的肩,“謝謝兄弟,我知道該怎麼做。”
詹懿銘不再說話,拖著箱子往海關走去。
墓碑上的笑臉燦爛依然,暖和依然,然而這個世界的空氣過於寒冷,這麼一張笑臉難以暖透冰涼的心。
原來,那是對的。
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一切歡樂都沒有微笑,一切苦難都沒有淚痕;一切語言都是重複,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愛情都在心裏,一切往事都在夢中;一切希望都帶著注釋,一切信仰都帶著呻吟。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了這段話的含義。
水慕卿緩緩地撫摸過照片的每一寸每一個角,千萬分不舍和眷戀似乎從指間流出,鑽進了冰冷的墓碑,傳到了另一個世界。
“對不起,似乎到了現在,我都沒有讓你完全地了解我。”冷風呼嘯而過,拂起她柔順的發遮了眼,待冷意停下,發絲回落,“我真的是一個很不稱職的朋友,是不是?”
“還記得你問我,為什麼寧願忍受一切也不肯請他幫忙嗎?”
“因為我不想求他。我不想像高一那年,欣喜地接過他給的機會,然後辛辛苦苦地排練舞蹈,最後卻因為他的一句話一無所有,我不想再那樣無能為力。我想憑自己的能力,爭取屬於自己的機會,所以我隻能忍,隻能等,等時機成熟,忍到自己足夠的強大。那時,就再沒有人能從我手裏輕易奪去什麼。”
消瘦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落寞,她抬起頭,哀傷地凝視著岑若初。
“其實,一直以來,我最想對你說,你真的不需要因為叔叔的事而覺得虧欠了我什麼。那件事與你無關,你沒有做錯什麼。但你一直在努力地彌補,彌補本不是你造成的空缺。”
拂過一縷輕柔的涼風,舒和得像一層柔紗,騷動了心中蘊藏的痛癢。
“我曾經跟你說,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所以無法告訴你什麼。到了現在,我依然不明白。我想恨他,恨他狠心不見你不停車,可我又恨不起來,因為是我逼得你去找他。畢竟,無論是十二歲還是十六歲,都是我害他失去了安穩的人生。所以我恨我自己,隻能恨我自己。”
“過去,就是因為太過於以自我為中心,才引發了那樣的悲劇;現在,我還是以自我為中心,沒有考慮你的心情,又導致了今天的局麵。這幾天,我一直在反思,反思過去的種種,才發現真的是自己錯了,錯得太過離譜。該抓住的,放手了;要放手的,卻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