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阻止你吃飯。”
“一個人用餐沒有食欲。”
我不覺得他沒有食欲,他好像吃了挺多,我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鄭先生放下酒杯,努了努嘴,又問:“你臉上的傷,真的是,自己拿刀子劃傷的?”
“不關你的事。”我扭過頭。
“厲害。”鄭先生搖了搖頭,自顧自地說,“我見過的女人,傾盡所有隻為自己能有一張傾國傾城的容貌,你倒好,自己把自己臉上劃一刀,還極有可能留下疤痕。”
“哼,鄭先生見過不少女人?”我冷笑一聲。
“應該不算少。”
“鄭先生和大多數男人一樣,看的隻是一副皮囊。”我輕蔑嗤笑,“在意的也是這副皮囊,臉蛋好看就喜歡,等到哪天膩了,這副皮囊也就不值錢了,丟了也不覺得可惜,反正有不少皮囊自己會送上門來。”
鄭先生臉色一沉,一口飯噎在喉嚨,好半天才緩過來。
“你是不情願的?”鄭先生認真地問,“聽你的語氣,你是被他們強迫留在這裏?”
“也不關你的事。”
“其實你可以跟我說。”
“是嗎?”我不屑啐道,“然後你再告訴文哥,文哥再告訴枚姨,然後他們再把我關起來。”
“他們囚禁你?”鄭先生看起來確實很緊張,但是我忠於一開始的認定,將鄭先生的緊張看作假仁假義的麵具。
“吃完了嗎?”我不耐煩地催促,“你好像吃的挺多,小心晚上消化不良。”
鄭先生放下筷子,失望地說:“我隻是想跟你單獨相處,我第一眼看你就覺得你跟她們不一樣,我……”
“這些話你不用跟我說。”我打斷鄭先生的解釋,漠然說道,“我是什麼,在你眼中,是一幅有著不怎麼好的皮囊的ji女,你出錢就能擁有我,所以你大可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哄騙我,而我,也不想聽。”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鄭先生蹙眉問道,“說的話,這麼刻薄難聽。”
我別過臉,頓了頓嗓子,較真地說:“討厭就是討厭,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鄭先生深吸一口氣,慍怒地說:“好,既然我這麼不受歡迎,那也沒必要自討沒趣。”說著,他站起來匆忙地走出包間。
我討厭鄭先生,因為他和文哥狼狽為奸,因為他一定不是個好律師,因為他看到我的落魄,因為……
我猛然驚醒,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回想鄭先生離開時那失落的神情。我深陷沼泥之中,分分鍾沉淪深淵,我今天遇到了鄭先生,若不是這樣的處境之下,或許我會像少女一般懷揣春心蕩漾,無盡幻想盡情揮灑自己在美好年華所擁有的情感。可是,現實敲打我的心,一點一滴地侵蝕,我難保哪一天真的累了,沒有力氣再掙紮,由著自己墮落深淵,便不再有少女的春心,隻有一副被風塵摧殘的皮囊。
我沒有資格討厭他,卻總是以為能討厭便沒有麻木,所以才會盡情地討厭一個並不想討厭的男人,這就是現在的我,一個即將我不認識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