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他的家業啊,如此大的宅子,這麼舒服的床……”悠哉懶散的聲音來自不歸,他此時正背倚著床邊朱漆圍欄,修長的腿一條肆無忌憚的搭在床上,連腳上鞋子也未脫,另一條踩在鋪著綢布的床凳上。環視一番屋內陳設,斜眼睨向江心,“比泊在水裏的船舒服多了,你喜歡這裏吧?”
“舒服你就睡一晚,睡醒了趁天不亮沒無人時滾回去。”江心還沉浸在小樽慘死的陰影中,無法自拔,更不想理會不歸的陰暗怪氣的諷刺。“把錢仲楦那個小少爺送回來也就算了,你怎麼還敢大搖大擺的住進來,師兄!”
江心故意加重師兄二字,不歸是自稱她的同門師兄,正在外遊曆之時掐指一算發覺師妹有難,一日千裏趕回來助她一臂之力,又是在路上救了昏迷不醒的錢仲楦。
這一切,說是巧合都太過生硬了,卻被他恬不知恥的稱之為“緣分”。
須臾,她拍了拍桌子,煩燥的走來走去,“這錢府裏裏三層外三層貼的都是符咒,還有我師傅留下的舊符文,你個不知死活的,跑來添什麼亂?”
江心不願說出她這種厭煩是因著擔心,但不歸懂得,所以未動聲色,目中卻泛著柔光,嘴角漾出一絲尷尬自嘲的笑,道,“我來帶你回去。”
江心猛抬起頭,不可置信,須臾才垂下目光,“還不是時候。”
“是啊,他還沒有回來,不見一麵,怎麼走……”
“你住口!”江心目光冷冷地,眼底深處卻像隨時要燃起一團火焰,複仇的火焰,“莫說現在這府裏還有妖未除幹淨,就是小樽含冤而死,未抓到凶手,我也不能走。”
不歸挑眉一笑,像是料定會有此結果一般,雙臂伸到腦後,舒服的枕著,嘴角微彎,“你不走,我也不走。”
“你不能留下!”江心不耐煩的揮揮手,但顯然已閉目養起神來的不歸什麼也沒看到,她頓了頓,遂又無奈的吐了一口氣,“算了,你若執意不走,就幫我把這個看管好吧。”
拍拍桌上粗糙的陶盆,髒兮兮的與鋪著的錦緞繡花桌布形成鮮明對比,看上去更顯神秘。
“這是……雪妖?”不歸這才回了心神,好奇的自床上坐起,但並未走過去。“今天收服的?要化了吧?”
“你以為雪妖是雪球啊,化什麼化?”江心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仔細檢查了一下上麵貼的嚴嚴實實的符咒,她的術法修為太淺,一張符咒怕鎮不住,是以保險起見,一連貼了十六道鎮妖符咒。
隻是一想到這裏,夢裏那個彩釉花紋陶盆和黑衣小公子的樣子又浮現在腦海,她清楚的記得夢裏的自己是曾經幼年的她,可怎麼就是記不起那一段過往呢?
“……心!”不歸端起陶盆曲著手指在她耳邊猛敲了兩下,驚得她幾乎跳起來。
“你嚇了我一跳。”江心一把搶過陶盆,穩穩放在桌上,“叫你看著它,沒叫你拿來玩兒,你再這樣我就把她交給回鄉保管。”
不歸兩手空空,左右各望了一眼,抖了抖袖子坐在江心對麵,“說起那個女捕快,她在監視你知不知道?”
江心緩慢撫著陶盆邊緣的手指頓了一頓,又繼續著,道,“我的一舉一動,她都會告訴尉遲玉。”
“那你還留她在身邊?”
“……有她在,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讓那個什麼神捕知道還有她捕不到的東西。”江心聳聳肩,“若不是回鄉親眼所見我收雪妖的過程,他怕是要把這陶盆帶回去審問一番呢,符咒封印解開了,豈不是放虎歸山?”
“他沒那麼愚蠢吧?”不歸失笑,伸出手想揉揉江心的頭,看到那陶盆,手卻頓在半空,“那這雪妖呢,你打算怎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