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不出,送回雪山封印實在是個笑話,打回原形又於心不忍,畢竟一點點寒冷也未要人命。”江心眉心忽地一展,回望著他,笑問,“不歸,這麼多年,也不見你有個相好的女子,或許把它帶回去,給你做個壓寨……壓河夫人可好?”
猛地一記爆栗彈到腦門兒上,江心揉著額頭,笑看著佯裝怒火的妖。“難得你倆都是屬水相而生的,悄悄告訴你,這裏麵可是個漂亮婀娜的女子呢,絕不比秦淮任何一個姑娘差。”
不歸聞言挑眉,一指縷了縷垂落到額前的散發。出門在外,他又將頭發高高束在貿後,垂到腰際,看上去仙風道骨,倒真像個世外高人,隻可惜,假象永遠都比實在的東西更逼真誘人。
錢府上下,怕是誰都想不到,這個看似可輕而易舉降妖除魔的修道之人,實際上正是一隻妖。
“真的美嗎?”不歸眼斜瞟向陶盆,問江心。
江心眨眨眼,又小心翼翼撫著陶盆,“不知道,我猜想的定不會差,水相的妖極為少見,能修為女體的都出落的超凡脫俗像,比畫上仙子還美上幾分呢……”
說了一半,江心突然一頓,仔細端詳起不歸,且越靠越近,幾乎貼上鼻子之際,不歸猛地倒抽一口氣,“你做什麼?”
“我好象從未見過你的原形……”江心端坐回去,整整衣衫,又囁嚅地說,“還有,你出來太久了吧,靠近你已經不太冷了,你……你還是離它近一些。”
陶盆又一次被推到不歸身旁,“隻是要小心,她是雪,你是水,你倆相輔相成,可若論修為,她想趁你不備,以你練功,你可要吃大虧了。”
“你呢?”不歸點點頭算是應允了,再隔著紙窗望望窗外的夜色,四麵牆像是連月光也隔絕了,漆黑一片,隻聞秋葉落地碎裂的輕響,“不知道這裏,也有危險麼?”
“現在不止妖,這裏的人也是恐怖的。”江心麵色凝重起來,小樽美麗可愛的樣子又仿佛出現在眼前,幾日前,她便是在這扇門前如一隻乖巧小兔子般出現在江心麵前,誰又能把早上看到的那個支離破碎血肉模糊的身影聯想到一塊兒。
不歸走上前去,同時打開兩扇朱漆木門,一股簫瑟秋風襲來,卻比幾日來的寒冷風雪溫柔得多。“這裏為什麼看不到月亮?”
“門簷下貼著符咒,不止我一人的,不想灰飛煙滅就關上!”盡管享受這秋風,但這陰惻惻的宅子已不止一出悲劇發生了,二十年前後的變故,昭示著更多的可能。
沉默寡言獨來獨往的白繡,威嚴蒼老,如塚中枯骨的老夫人,目光渾濁猥瑣不堪的老山,還有常年出門在外的錢伯君,想著這裏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江心忽地想要盡快逃離這地方。
“一入侯門深似海,再回頭已是百年身。”江心感慨萬分,收回滿目滿心的蒼涼,才發現麵對著不歸,才能實在的喘一口氣,透過那英俊如玉的麵龐和卓然挺拔的身軀仿佛能看到她的“念”花舫,她的兩岸河堤,她的鬱鬱花木,那才是她的歸屬,而不是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不歸,你知道嗎?錢伯君的夫人是個好女人,隻可惜,被鎖在這裏出不去了。”
不歸正垂頭沉吟,聞言手又敲了敲陶盆邊緣,寂靜滿室中隻回蕩著清脆的聲響,“我還道……你樂不思蜀,這次本想前來捉你呢。”
江心心底一悸,莫名的情愫在心中蕩漾起來,這感覺有些奇妙,她不知在哪裏感受過?
隻是,無暇細想,隻含混輕笑,道,“說得好似,我才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