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她給我綁了出來!”錢老夫人威嚴不容反駁,即便錢仲楦在一旁求情,李媽媽還是走上前去,倒沒有捆綁這麼誇張,隻是將躺臥在床上拉著幔帳不肯露麵的白繡半拉半扶的帶了出來。
見到那一副孱弱的身軀,江心即便想不承認卻無法否認,她更多的是失望本以為會看到什麼恐怖慘烈離奇的結果,然而呈現在眾人麵前的竟是平凡無奇的病容。
“這下你們滿意了!”未曾想,錢老夫人的話竟是對著眾人乃至捕快們說的,她精明的目光和實際上並不蒼老的麵容環視了一周,“你們也看到了,她這副樣子,郎中也診過脈,她確是懷了身孕,再請一次郎中也無妨。而且,小樽是她貼身丫頭,幾日前也做了我幼子的通房,她怎麼會殺她?”
“母親,您不要為我辯解了,是我殺的小樽……小樽是我殺的……”白繡目光渙散,神情恍惚,不知望向哪裏。“把我拉去見官好了,我什麼都招……”
“你給我住口!”錢老夫人邊說邊以手中拐杖掃了一下。
真狠,白繡頓時脊背彎下,趴跪在地上,再不起來了。
“母親,大嫂她說不帶打去見官,就絕食為小樽賠命……”錢仲楦走上前去,拉著錢老夫人的衣袖,這似他的習慣性動作,隻是能道出這話,已不是孩子般的抉擇了。
“滾!”錢老夫人一甩胳膊,怒目瞪著他,錢仲楦憂心的瞧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白繡孱弱的背影,無言的退回角落裏。
“是我太縱容你們了,一個一個都是惹事精!”錢老夫人罵的自然不止白繡一個,她被李媽媽攙扶坐到圓桌旁,挑戰般看著兩名捕快乃至葉回鄉和江心。“我看今日誰敢拿她?”
這不知是包庇還是推卸,江心先是納悶,遂又直勾勾盯著白繡的脊背,思忖著。
“錢老夫人,在下有一事不明。”一道清亮的聲音自眾人後方傳來,回首,是一身官服的尉遲玉。
江心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她最觸頭碰見的人,簡直是陰陽怪氣的瘋子!餘光看向葉回鄉,後者竟將頭壓得低低的,不知是不是想鑽到地縫裏,如果有的話。
“捕頭大人,旦說無妨。”錢老夫人腔調忽地低啞了些,不知是否礙於尉遲玉的名頭。
尉遲玉已來到她麵前,神色一凜,眾人不自覺退後半步,原本並不狹窄的屋子也顯得擁擠不堪。
“錢老夫人,兩天前的夜晚,你到後樓祠堂中去做了什麼?”
錢老夫人神色微怔,但須臾恢複了一臉肅穆,“我去給兩位琅琊恩公磕頭,他在二十年前替我封印了妖,二十年後他的高徒又一次替我收服了企圖禍害我錢府的妖,我當然要感謝他們,你可以看到我燒的香灰,是幾天前到寺廟去求的,與那裏一直燒的香不同。”
“所有的香灰都被我今早倒掉了。”江心冷冷的接了一句,盡管剛剛錢老夫人的話裏話外都是稱讚,但她還是討厭她。
錢老夫人也不驚訝,反倒是尉遲玉冷哼了一聲,又問,“想來老夫人是磕頭燒香了整整一夜嗎?”
錢老夫人聞言神色不動,江心心中卻翻江倒海,這簡直是不爭的事實,小樽究竟是不是眼前這個可怕的老女人害死的?
“你在那裏遇到了小樽,因為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原因,你殺了她,是不是?”尉遲玉步步緊逼,絲毫不給曾經令他卑躬屈膝的錢老夫人麵子。
就說是個瘋子嘛,江心心中暗歎,這種前後差之千裏的變化,她早已見怪不怪了,究竟還有多少麵?
“不……不是母親殺的,是我……”不知是不是這些話的內容刺激了白繡,她緩緩地弓起了背,頭一縷縷掉落到地上,直到整個身子直著跪坐起來,也無人看得清她長發下隱藏的臉上的表情。
但那腔調著實令人毛骨悚然,所有人都慢慢後退,直到背抵著牆桌床欄……那些抵著門的,早已手背在後麵準備隨時打開門逃命了。
突然,白繡直直伸出兩隻手,攻向尉遲玉。
“小心”她的速度太快了,江心本已有所準備,但無奈是個慢性子,看到了兩隻骨瘦如柴的手才伸出手中暗藏的桃木劍已太遲了。
葉回鄉已先她一步擋在了尉遲玉前麵,隻是,她若擋是有準備的以符咒相守她早便瞧出白繡是被妖附了身。可葉回鄉隻是一廂情願的怕尉遲玉遭受危險,是以現在痛苦的被掐住脖子,那怕尉遲玉再死命也拽不開那兩隻已被妖力所控製的胳膊。
“別動。”江心冷靜的以眼神示意葉回鄉安靜,又悄聲另尉遲玉稍安毋躁。
在見到她舉起桃木劍時,尉遲玉鬆了口氣般慢慢放開了手,而葉回鄉則拚命搖頭,無奈漲紅著臉隻剩痛苦的掙紮。
江心明白,她是擔心白繡腹中的孩兒,隻是無暇猶豫了,摸出一道鎮妖符,就著燭台上的火燒了,便一把貼到白繡的背上。
那之後發生的一切,可以令在場的所有人終身難忘符咒一出,頓時,屋內湧出的是足以令人暈倒上百次的香氣。
那是被隱藏得穩妥的妖氣,如今被鎮妖符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