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後,年輕的城主為了滿足寵物的需要,把自己原本有些荒蕪的桐宮後院修葺成一座蔥鬱的園子,精致的木秋千,紫藤花架,花叢中的竹榻,每一樣隻是為了這隻原本不知屬於哪裏的黑貓。盡管那隻隨性的黑貓總是不定時地出現在主人麵前。
貓畢竟是貓,不是狗。景桐見過宮中幾個侍衛豢養的狗,見到主人時搖頭擺尾,滿心的歡喜盡被人看在眼裏。主人一走,便垂頭喪氣,無精打采。他知道楨絕不會這麼做。每次他一回去,幾乎都看不到她的影子,良久才見她腳步輕盈從容地踏入殿中,見到主子也隻是笑笑,緊接著就隨意坐在桌上吃上麵擺好的瓜果點心。偶爾挑逗一下,便順著他迎合一下,即使冷落她好幾日她也當沒事發生一般。
貓果然無法如狗那般忠誠啊。
不過,也好。
“白彥,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貓嗎?”
“屬下不知。”
“因為貓不忠誠。”景桐看著楨,楨與他對視,笑了笑,又埋頭繼續玩弄景桐衣服上的配飾。
“所以,做什麼事,都不要投入太多。”景桐道。實際上,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心虛的。對自己不忠之物不需要投入太多。可是,舉目望去這芬芳的後院,他為這隻黑貓投入的還不夠多麼?
侍衛走後,楨繼續躺在主人懷中,雪白的腳踝蹭著主人柔軟的衣衫,雙手不停擺弄主人衣擺的流蘇,時不時與他對視一下。
“若你會說話,該多好?”景桐抬起楨的臉,楨也看著他,眼中永遠充滿笑意。
景桐看著她,終於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她一下。
鬆開唇瓣,景桐對上的還是那雙充滿笑意的澄澈的眸子,透過她的眸子看到自己單薄的映像。或許楨不大明白方才主人對她做的事情是什麼。
“唉。”景桐深深歎了口氣,躺了下來,看著頭頂繽紛的紫藤花瓣,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遂閉上了雙眼。楨見主人入寐,不明所以,化為黑貓,蜷起身子縮在主人懷中,也睡過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少個時辰,待景桐醒來時,夕陽已經穿過架上濃密的紫藤蘿,在竹榻上投下稀疏的影。身側已經空了。那個愛玩的黑貓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但是每天晚上,黑貓都會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突然回來,然後鑽進景桐的被裏,把他蹭醒之後自己便睡過去了,雖然有些無奈,時有惱火,但在看到黑貓小小的身體拚命地往自己懷裏擠的時候,剛上來的慍火就全消了,反生出幾分憐愛之情。
貓也有撒嬌的時候嗬。
大祭的前夜,城主已經感覺自己的雙眼已開始發疼,而每次楨一見到自己的雙眼變成詭異的青色,都會警惕地躲開,死也不讓自己碰它,直到他的雙眸回複成黑色,它才會小心翼翼地主動靠近。
景桐對明日的大祭感覺不是那麼好。他拚命壓製著體內的半塊碎片,盡量不讓其顯現在眼上。
那晚,景桐抱著黑貓,撫著它柔順的毛發,突然將它抱起來,看著它碧色的貓眼,輕道:“楨,我希望你明天不要來祭台。”
也不知道黑貓有沒有在聽他說話,隻是衝他喵了幾聲,也不知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
景桐看了它好一會兒,重新將它放在自己的膝上,也不再說什麼。算了,管他呢,能安安靜靜過一晚也是好的。
“楨,我們回房睡吧。”景桐憐愛地抱起寵物,緩緩走進內殿。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