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沒有多餘的問話,媽媽轉向我。
我忙點頭,“真的。”
“那你們回去吧,飯菜我已經做好了,你們隻要熱一熱就可以吃了,這裏我來看著就好了。”
她走到病床前,微彎著身,幫著蒙山叔叔把那被角整好,一個動作,一個平撫的舉動,都是那樣輕柔又溫柔。
媽媽的心裏肯定很難過,隻是她一向如此,自己的脆弱,永遠隻是存在自己的個人角落裏,而外界的一切,她一個人總是擔待又處理得很好。
就比如今天這飯菜,明明她等待著消息,等待著蒙山叔叔回家的心情肯定是不會好過,那種急切焦急又無可奈何無處可尋的心口肯定是時不時處於一種即將窒息的狀態,可她依然把我們的晚餐都做好了。
而我長那麼大,就沒見我的母親大人流過淚。
“好。”
我沒說話,顧涼山倒是說了,應了個好字後,他就開始往病房門口走去。
“木木你也回去。”
許是見到我還站在原地沒動,媽媽背對著我開口。
她的聲音,啞了,我聽得出來。
“媽媽,我……”
“回去了。”
顧涼山返回來拉住我,強用了些力把我拉出病房。
“你幹嘛啊,我要留在這裏,我不放心她一個人。”
掙脫開顧涼山,我想進病房裏去,我怎麼能留她一個人呢?
她肯定又要一個人傷心獨自了,我多麼舍不得她一個人獨自傷心。
從我記事開始,很多傷心難過的事情,她就是這樣過來的,出了什麼事她永遠一個人自己扛著,從來不跟我這個女兒訴點苦或者哪怕一句怨言和傷心。
“她還有你的蒙山叔叔。”
顧涼山的力道沒減,繼續拉著我往電梯方向拖去。
她還有,還有我的蒙山叔叔?
是啊,現在她還有我的蒙山叔叔。
可是,可是我好怕過了這次,再下次,她就沒有了。
一步三回頭,望著那緊閉的白色病房門,我甚至能想象得出她此時一個人默默哽咽落淚的模樣,多麼讓我心疼。
“她肯定很難過,她肯定很心疼,她肯定又一個人哭了。”
站定在電梯門前等著那遲遲不來的電梯,我微微低著頭,餘角看見一大一小的男女身影映在緊閉電梯門的暗黑玻璃板上,自喃自語地說了個話。
顧涼山已經鬆開了我的手,隻是長身站立在我的身旁,可我也沒想著再衝回病房了,也許這該是給媽媽一個自我空間的地方。
畢竟,蒙山叔叔還昏迷著,她還可以對著他說些心疼的話,而我們不該在那裏阻礙她情緒的宣泄和心疼的訴說。
可我就是,我就是,就隻是想想,也難過心疼,心疼我的母親大人。
眼睛酸澀著一股子熱襲來,我忙抬起手背去擦。
我好像永遠學不來我的媽媽這樣堅強,做事情就好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子,心裏一難過一心疼,眼淚就先一步戰勝自己的理智肆意地湧出眼眶。
“我一點也不希望她哭,我一點也不想見到她哭。”
哽咽著喃喃出話,我的心口難受,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堵著,呼吸不正常的同時心口疼痛起來,這感覺完全不亞於任何一個情感受挫的少女心。
她可是,可是我相依為命了十幾年的女人。
現在她的愛人正躺在那冰冷的病床上,全身插滿了各種儀器啊。
她難過,她心疼,我也難過,我也心疼。
顧涼山會懂嗎?
我覺得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