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了許久,我微有些不清朗的頭也低了許久,顧涼山這般靜默著在我床邊也是站了許久。
終於,他動了。
高大的身子微彎,他坐在了我的床上。
我明顯感覺到床的重量往他那一處傾斜,又是控製不住地緊張不安起來,我的手就像不聽使喚似的自顧抓緊了那被角。
背對著我,顧涼山麵朝著我褐紅色的書桌,他的手放在膝蓋上,沒有交握也沒有平放,更沒有交疊,隻是很隨意地放著。
修長無比的剛勁有力,骨節分明,十分好看的男人的手。
可是,可今早,我就是差點被這雙手掐死的!
猛收回自己的眼,我竟是再也不敢直視顧涼山的那雙手。
似乎是我的動作太大,他覺察到了,高大挺直著的身似乎僵硬了下,待我微閉了眼又睜開後餘角微督時,側麵的視角卻是已經看不見他的手。
“今天,對不起。”
就在我糾結著是否該不棄前嫌地先開口說點什麼,好來緩和一下這個沉默又尷尬的氣氛時,坐在我床邊的顧涼山卻是搶先我一步,開了口。
他似乎又回到了先前淡漠清冷的顧涼山,今早暗冷著墨黑氣息掐住我脖子吼怒著聲的男人就好似隻是我眼睛的一場夢。
五個字,清冷的語調,聽不出來多餘的情緒,可真誠道歉的氣息卻又讓我難以一耳就捉住。
抿住唇,死死卷著自己的舌根。
我沉默,我一言不回。
盡管心裏在不斷叫嚷——文木,你快說沒關係啊!
可是喉嚨口艱澀無比,就是發不出一絲聲響。
“文木,對不起。”
他又說了,這五個字,他又說了。
喉間還是艱澀,我動了動嘴,唇角扯動起我幹硬的臉頰,於是本來該說出口的沒關係,再一次被我困在喉嚨口。
好話不說第二遍,可這象征著和好並冰釋前嫌的對不起都說了第二次,我依然沒回一句。
說了兩次,還是沒得到我的回應,挺直著身卻微低著頭的顧涼山便有些急了,抬起眼來急忙轉過身。
“今早,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文木,你,你別氣了,好嗎?”
第三次說了話的男人微斂眉,他甚至,還結巴了。
他甚至,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對著我,用了那麼多個字,對著我,當麵道歉。
清涼的麵色也因為害怕我沒挪心原諒,而微微泛起了我從沒見過的焦躁無措之色。
這樣的顧涼山啊,從未見過的又一個顧涼山啊,又一次讓我不小心撞見並觸碰。
瞬間,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文木又一次怔忪呆愣。
而如此的我,卻讓顧涼山更是自責了,他好看的麵色泛起慌亂和無措,對著我,他的眼眸不住慌亂地轉著,似乎不敢看我,可又忍不住眼往我這處看來。
那整個動作和表情,就好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對著大人道了歉後不安地等著被原諒般慌著心。
我的心,一下子軟了。
原諒我,何曾見過這樣生動又親近的顧涼山啊……
“沒關係,我不怪你。”
抓緊著床單的手還沒來得及放鬆,可自己喉間的叫囂卻已經先一步跟著自己軟了的心釋放出聲。
“沒關係,顧涼山,我不怪你。”
不管你有多少麵,也不管你先前剛狠著眼掐過我,更不管你是為了誰來接近我們,此刻你的一句對不起,就足以讓我拋開一切是非,原諒你。
畢竟,顧涼山啊,我怎舍得怪你,又怎舍得你自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