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自己的語氣沒多好,可此刻舉累了的手就是在跟我的嘴皮子抗議,一股腦子把我的好脾氣都押回肚子裏。
“我沒拿內褲。”
厲害了,這話,我舉著那手機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在我的箱子裏,你幫我拿一下。”
許是我聽了後沒什麼動靜,顧涼山又開口。
而我此時的心裏想法是——我上輩子肯定是欠了顧涼山的,真的,絕對是。
把手機收回來,我一掌關了手機電筒,鬱悶地去找他的箱子。
可我找了半天,也沒找見,叉著腰又彎下腰,就是沒找見,不知為何就是有些生氣,“顧涼山,你的箱子在哪裏?”
這麼問著話,我又不好意思回頭望那即使已經沒了手機電筒照光的浴室。
隻好背對著地兒,語氣不甚和好的問。
“在樓下。”
好了,這話直接讓我倒吸一口悶氣,所以他這是打算讓我一個小女孩去樓下他的箱子裏幫他找內褲?
還是打算讓我去樓下把他的箱子扛上來,再幫他拿內褲?
緊了緊手,心裏摳疼又悶疼,我突然覺得這麼件事,就好像是顧涼山故意讓我難堪似的,特別是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絲毫沒點求人幫忙的溫度,也沒有以往和我說話的暖和。
“既然如此,你先穿上衣服出來,再自己下去拿吧,你的箱子我不知道在哪裏,我也扛不動你的箱子。”
說完了這一長句,我在後麵默默自我難受地補一句,即使我扛得動,你又怎麼忍心這樣耍我玩?
我跟顧涼山在一起睡覺的時候,基本上都很安分。
我不敢亂來,盡管心裏一萬種文字描述的情侶親密之舉在翻騰。
顧涼山很安分淡定,盡管他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把我吻得甘願死在那樣深深柔情裏的唇齒交纏。
可是,未成年不該逾越的一步,我們從來沒有到及。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委屈,不過就是說了句分手,他至於這麼給我臉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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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幾點了,沒拿手機,樓下的燈光還亮著,院子裏邊的路燈也開著。
微弱的燈光在這半山腰上的唯一一座住處裏,羸弱地閃著最後的光,慘白又慘黃,可無論如何微弱慘淡,也不及此刻我內心揮也揮不去的荒蕪難過。
夜風無聲,可鄉村裏的蟲叫鳥鳴在此刻的晚風時刻裏歡騰到不行。
我聽著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歡呼自在,越發覺得自己這樣堅持一份愛情到底是為何。
以前沒再見顧涼山的時候,我活得那樣自在逍遙,盡管心裏還會時不時想起小時候一身貴族袍子的顧涼山,可到底是活得歡暢無憂。
可是,自從再見了他,這一切,全都變了。
我變得,世界裏隻有他,連帶著我相依為命的媽媽,為了我這個未來都是個高度未知數的愛情而奔波辛苦。
我明明才十六歲,我明明還有大把的青春和時光,可以來遇見未來的另一個他。
可為何,我就是非要這樣固執至偏執。
他生病,我跟著他去治療,無怨無悔。
他受了自己繼母的毒手,我的全家就為了他來到了這幾乎已經快被世人遺忘的古老村落。
文木,你捫心問,你扣心來問一句自己,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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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在幹嘛呢?”
身後突然傳來母親大人的聲音,我忙抬起手背一通亂擦。
“這都十點了,怎麼還不睡?還一個人坐在這裏,顧涼山呢?”
說著話,她已經走到了我的近前。
我往長木凳子的一邊移去,母親大人順勢坐在了我的身邊。
“他在洗澡。”
女孩子的心思,有時候脆弱難懂,有時候又倔強模糊。
剛剛滿腹難過地在心裏和腦海裏都細細梳了一通我和顧涼山這段感情的始末原委,感性又理智。
可現在我的母親大人一到,隨意地這麼一問,我卻又隻願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他在洗澡。
不過也沒錯的,媽媽,他真的在洗澡。
“不會還鬧著別扭呢?所以不打算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