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覺得我還小,所以好欺負是不是?
我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悲涼,生無可戀這樣的詞,此刻用起來不覺得是個玩笑話的語氣,反倒是心口裏的那個聲音,真的就在悲哀著對自己這般道。
文木,你生無可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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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晚餐,吃得真是淒涼,餐桌上坐滿了這個家裏的人,他們都自然地吃著飯,似乎接下來的日子隻是一個平常不過的歲月。
母親大人不停地給我布菜,好幾樣都是我最愛的,可我此刻吃在嘴裏,卻是味同嚼蠟。
也是,都這個時候了,即使是吃著山珍海味,也都食之無味罷。
吃完了飯,我的行李就被搬到了車上。
沒幾樣東西,除了幾件衣服,我什麼都不想帶走。
臨走之前,顧涼山的奶奶走過來,握起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眼眸裏淚光閃爍,似有千萬句話要對我說。
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的記憶中,我來到老宅子那麼久,顧涼山的奶奶對我,就沒多少的話說。
也許是她身體一直不好,所以經常都是一個人待在自己的臥室裏。
也許是因為,她本來就是個話少的人,畢竟,我也沒見她跟我的母親大人多說什麼話。
可今日,在我即將被遣送出國的這刻,她閃爍了淚光,拍著我的手背,聲音猶如第一次見我般慈愛。
她說,木木,委屈你了。
說完了,她拍著我的手還是沒停,一點一點地拍著,繼續著話道,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沒錢的時候,就跟家裏說,啊。
此刻,最聽不得的話,大概就是這樣的話吧。
你們把我扔去了陌生的國度,沒給我個明亮的,見得人的理由就算了,如今這樣臨別的話還說得一副是我自願出走的模樣,聽著,真是諷刺得很。
可顧涼山的奶奶說了,還這般眼泛淚花地對著我,我的心就是再堅硬麻木,還是忍不住地心口陣陣酸澀。
畢竟,如今說這樣的話,除了讓我難過之外,能有什麼用?
車子漸漸離開了老宅子,我堅持沒讓他們任何一個人送我,除了司機,顧涼山。
車子開了,我的媽媽跟隨著車子一路前行,她哭了,我看見了,蒙山叔叔扶著她跟著車子離開的步子在追,在走。
車子拐彎了,最後的一瞥裏,她似乎扶到蒙山叔叔的懷抱裏大哭了。
強忍著把自己的眼睛勾回來,我坐在後座上,握緊了的手簡直就快要麻木無知。
車子開得很穩,車內很是沉默,高檔的車子裏即使速度飛快,可內裏的聲音卻是安靜甚多。
顧涼山要送,那我便讓他送,就當,這是最後一麵,好嗎?
窗外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不住倒退,我握緊自己的手,往外看的目光裏,視線漸漸模糊著模糊著。
我依稀,恍惚,似乎,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第一次不得已被迫離開顧涼山,獨自回到南方去的自己。
可惜,隻可惜,這一次,不止是難言不已,而是心裏就算有很多的話,卻都被自己落寞在了不願意再多說一句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