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長眠著的是顧涼山的親生母親，可我，而我，對於他母親的事情，其實知之甚少。
墓碑，還是一年前的模樣，看起來沒多大變化，墓碑前的花已經都枯萎了，但是被整齊地放在了一邊，看起來並沒有很淩亂，反倒似乎成了一種幹花，仰著身陪伴著已經永遠睡著了的母親。
顧涼山蹲下身，把那些幹花拿開，我忙也蹲下去，把自己手上的花遞給他。
他接過去，卻沒急著放，而是從口袋裏拿出藍色手帕，輕輕擦拭著墓碑。
他的動作很緩和，很慢，他的薄唇抿著，眼神柔和，但那柔和裏，藏了份悲傷。
我想，顧涼山肯定很想他的媽媽。
風兒吹著，樹梢沙沙地響，顧涼山安靜著眼，修長的手拿著那藍色手帕，從墓碑的前頭擦拭到墓碑的底部，每一個動作都極盡緩慢。
完了，他把花放上去。
“木木，這是我的媽媽。”
顧涼山沒起身，也沒看我，他隻是看著自己眼前的那座墓碑，輕著聲對我道。
他的這一聲，帶著柔柔的音，很輕很輕，很淡很淡，沒有多少的感情般，可我聽著，卻是有點想哭。
為他心疼，心疼他，所以多愁善感的我眼眶忍不住紅。
“嗯，你以前告訴過我了，我還記得，這是你媽媽。”
盡力把自己眼中的澀壓下去，我輕快著語氣對他。
顧涼山直起身，然後坐到了墓碑旁邊的台階上。
風徐徐地吹來，把他的劉海輕輕吹動，顧涼山眼眸注視著那遠方天邊，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憂鬱。
“木木，你在香港的時候，我去見過你三次。”
顧涼山沒看我，隻是輕聲著。
“第一次是葉菲他爸出院，我跟葉菲去接他爸。”
“第二次是葉菲他爸同意投資一個億給顧氏，我跟葉菲去見他。”
“第三次，是我出差，特別抽出時間去找你。”
說完，他抬頭看我，笑，“那個時候，你跟李深去了將軍澳。”那笑裏，是苦澀的。
他又轉眼，看向遠方，聲音輕緩得如同來自遙遠的天邊。
“那天，我坐在車裏，看著你靠在李深的肩上，從白天到黑夜。”
“那天的將軍澳上風很大，你穿了件棉布長裙子，站在黃家駒的墓碑前，一頭的長發迎風拂動，李深就在你的身旁，拿著吉他，彈唱著黃家駒的歌。”
說完了這句，他落寞地低下頭，薄唇勾起的弧度裏盈滿了讓我心疼不已的傷。
“那時的你，一定不知道我就在大路邊的黑色車子裏，而你也一定不知道，那時的我，是有多想你。”
“李深是個女孩子，我知道，可我心裏的嫉妒就是控製不住地泛濫成災。”
“李深的吉他聲多淒涼，多淒厲，你望著遠方的海，我看不清你的表情，可我的心卻是在看著你的每一刻裏都疼得如同下一秒就要窒息死去。”
言罷，他又笑了，很落寞孤單的笑。
“那時候我就在想，一年，就一年，一年之後，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緊緊藏在家裏，從此以後誰也別想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