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息吧，”還是我先開口說話的，“要是有黑眼圈，就顯得人不精神。”
“你怎麼這麼晚也醒著？”少爺說，“你肚子裏還有寶寶，對身體不好。”
“生出來一個死胎才好……”說起來不怕笑話，天底下應該沒有我這樣糊塗的女孩，我甚至不能確定我到底懷孕了沒有，我也懶得去醫院檢查。
“住嘴，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少爺打斷我的話，“明天你有時間嗎？我們出來談談。”
“少爺，需要我再提醒你嗎？過了明天，我們都要結婚了。”
“啪”的一聲掛斷電話，我的臉頰著火一樣燒了起來。
我多麼希望能再見他一麵，可惜，飲鴆止渴，不如不見！
天終於亮了，我被方媽媽拖著去買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我看這個鐲子很適合你。”方媽媽帶我去買首飾，買了一個成色不錯的翡翠鐲子戴在我的手腕上。
我卻眼尖地發現方媽媽手腕內側好多割傷的痕跡，平常她戴著手表，我都看不出來。
方媽媽看到我的眼神了，她隻是笑笑，用袖子把那一塊地方蓋起來。
我們走累了，在一家茶餐廳裏休息。
外麵下起了小雨，方媽媽的眼神有點飄忽，她對我說：“如果我勸你不要跟我的兒子結婚，你會答應嗎？這聽起來似乎有些費解，可我是真心覺得，你是一個好女孩，我們家洋洋配不上你。”
我很疑惑：“天底下的媽媽，哪有說自己孩子不好的？”
“您點的飲品，請慢用。”服務員把我們點的飲料端上來，我注意到方媽媽點的是一杯酒，明明是一杯酒，卻有三種顏色。
“這是什麼？”
“深水酒徒，”方媽媽笑笑，抿了一小口，“最上麵這一層，顏色最深，可味道卻是最淡的，就像是剛認識情人的時候，彼此都是陌生的，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忽然想到了我跟少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彼此微微的敵意，卻又抑製不住想要了解對方。
“第一層酒味道太淡，會讓人想要更多，然後就可以喝到下麵那一層，這一層，顏色淡了，味道濃鬱一些，甜甜的，像是漸入佳境的情侶，”方媽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眼神飄忽在那雨幕之中，“最後一層，看著像水，可這一層卻是最烈的。”
我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初入口是甜辣的味道，可是最後縈繞在口腔裏的卻是苦味。
忍不住再喝點來澆熄那苦味，可是那杯酒已經被喝光了。
就像樂曲戛然而止，就像戀情無疾而終。
我突然記起來，“酒徒”是方媽媽的藝名，她畫畫的落款，就是酒徒！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方媽媽說，“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沒有一天是開心的。我看得出來你的想法，隻是想告訴你，不能跟所愛攜手一生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我沒料到方媽媽這樣坦誠，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洋洋是我的孩子，可他身上有他爸爸一半的血液，光是想到這一點，我就忍不住地討厭他，”方媽媽對我笑笑，“我大概是天下最不稱職的媽媽了。”
可我好像能理解這樣的感受，愛上一個人，大概也會想要給他生一個孩子，一個混合了我和他骨血的孩子。
“不過，我看洋洋好像挺喜歡你的，你要是打定了主意，我隻能祝你幸福。”方媽媽歎口氣，“醉了，真是沒用，說了一大堆的廢話，我們回去吧。”
我扶著方媽媽要打車回去，卻發現陳姐攔住了我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