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你說的倒輕巧,若能夠放下,本王不是早就放下了!”肅親王痛苦道,“旁人誰也體會不了本王的苦,誰也體會不到!”
“本王隻不過是想見她一麵,隻不過是想再聽一聽她的聲音,本王一生不曾做過錯事,上天何至於如此對待本王!”
痛苦道出這幾句過後,肅親王竟泣不成聲。
僧人眼底悲憫更重,卻也隻能無奈搖頭,歎息一聲。
見狀,慕長歌心底不免悲憫,都道是人死如燈滅,可燈滅了,換一盞並無不同,人若是不在了,卻能留下一輩子刻骨銘心的痛。
看慕長歌壓低了眉心,柳予安還當她是有些怕了肅親王,祁靳之也稍稍側了側身子,將她攔在了身後,低語道:“每到這時候,皇叔都要慟哭流涕一場,待他冷靜些便會好了。”
慕長歌低低歎息一聲,“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離開了的人便是離開了,留下的人反而是最痛苦的。”
都道是富貴權勢好,可在蒼德,又有幾人能夠比得上,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肅親王?可就算他再如何權勢過人,到頭來,這輩子還是一場遺憾。慕長歌又輕歎一聲,心底不免湧出幾分慨歎。
除了她,來到佛堂的,都是往年已經到過的人,對肅親王的慟哭,已是見怪不怪,隻各自垂著視線,安靜等他平複下來。
然而,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那對誰都不言不語的如夫人竟然站起了身,說出口的話,更是叫在場所有人都驚訝不已。
“王爺情深似海,若王妃泉下有知,必定也對王爺思念至極。我實在不忍看王爺如此痛不欲生,倘若王爺願意相信我,我興許可以王爺與已逝去的王妃再見一麵。”
如夫人話音落地,眾人頓時一片嘩然,誰都知道親王妃已經病逝多年,如今隻怕屍骨都已經腐爛成泥,怎麼可能還能夠讓肅親王與她見上一麵。
李媽媽眉心一緊,在柳老夫人耳旁低語道:“老祖宗,如夫人這是……?”
柳老夫人望著如夫人,神色平緩,“由她去,先不必插手。”
柳予安同祁靳之二人對視一眼,隨即目光便落在了慕長歌的身上。
肅親王老淚縱橫的臉上,登時透出了一絲希冀,“你說的可是真的!?什麼辦法,快快告訴本王!”
如夫人行了一禮,垂眸間,眼角餘光帶了幾分寒意,柳老夫人不是告訴她,倘若有能耐就自己來麼,她已經忍耐了那樣久,今天就要讓他們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不知王爺有沒有聽說,我有一女兒,前些日子受了驚嚇,精神一天不如一天,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去拜過了大大小小無數寺廟,隻想為女兒求一個平安。起初,她的病情還是不見起色,可前些日子,興許是菩薩看我誠心可貴,便讓我偶遇了一位雲遊僧人。”
“這位雲遊四海的僧人,自稱無名老僧,不但能夠醫得了小女的病,還有著一身玄之又玄的本事,其中之一,便是能夠讓人,與已逝去的亡者再見到麵。”
“如夫人說話,可要有憑據才好,那些行走江湖的騙子,皇叔早些年可也殺過不少了。”祁靳之微微一笑,言外之意已經再清楚不過。
如夫人麵色坦然,“殿下所言,我也並不是沒有深思過。我也隻是見他似乎確有些道行,加之不忍心見王爺如此悲痛,才會鬥膽提出。至於那無名老僧,究竟是真有本事,還是四處行騙之人,未曾親眼見過,誰又能斷言他必定是真,或一定為假呢?”
“將他找來王府試上一試,誰都不會損失什麼,可要是早早便拒絕了,連試一試都不願,萬一錯過了與親王妃相見的機會,痛苦的卻隻有王爺。”
字句清晰地的道完這些,如夫人又恭敬看向肅親王,“究竟要不要將人找來一探究竟,決定權隻在王爺您的手裏。”
沉吟片刻,肅親王神態之間,最終還是堅定了下來,“去把人找來,本王現在就要見到那無名老僧!”
如夫人這些日子,離開柳府的頻率,的確是比先前都多了許多,慕長歌心頭暗道,她不在柳府的時候,十有八九就是去安排這無名老僧了。
如夫人必定是要衝著自己而來,這一點慕長歌毫不懷疑,她隻是好奇,按兵不動了這麼久的如夫人,究竟會如何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她剛沉下了視線,便聽到身旁響起了祁靳之的溫潤聲音,“別怕,無論誰要算計你,有我在,必定不會讓誰傷了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