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肅親王多年的侍從,見狀也是淚盈於眶。這口井與王府裏其他的井不同,井口要足足大上幾圈,不必特意探頭進去,隻是在旁站著,就能看見裏麵。
肅親王妃喜歡將紅鯉養在裏麵,這口井裏的鯉魚,是她生前最在意的東西,在她死後,肅親王也沒有忘掉她的心頭好,專程派人照顧這些紅鯉。
“王爺,請站到井口旁。”無名老僧揚手,示意肅親王靠近過來。
用力揩拭掉眼角的淚水,肅親王起身,瞪大眼睛,癡癡地望著井底,“為何不見她身影,你不是說她就在這口井裏嗎!?”
“王爺別急。”無名老僧一手立在胸前,另一手平攤開來,置於井水上方,念念有詞了半晌,“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如此這般,反複了幾次,無名老僧攤開的手用力一抓,猛地睜開眼睛,肅親王也連忙又探了探身子。然而,無論是緊緊站在井口旁的肅親王,還是圍在旁邊的眾人,全都看的清清楚楚,井底一片平靜無波,不要說王妃,就連魚都沒有浮起半條。
“怪哉。”無名老僧眨眨眼,“王妃的魂魄,分明就在這口井中,為何會不見人?再讓貧僧試上一試。”
眾人又瞪大眼睛期盼著,然而,無論他如何念念有詞,井底都始終不見異樣。
拖延的時間長了,竊竊私語便又在人群當中傳了出來,這看上去一板一眼的無名老僧,該不會也是個早有預謀的騙子吧?
素玉掩住嘴,輕笑一聲,“莫不是自己露了馬腳,騙不下去了?”
慕長歌深邃眸光掃過一側,低語道:“好戲隻怕還在後頭。”
毫無疑問,這僧人必定是如夫人所安排的一場陰謀,如果真的是他露了馬腳疑惑是失手,如夫人此刻的神情,必定不會如現在一般沉穩。
肅親王一心隻想見到過世王妃,見井底遲遲沒有變化,麵色也一點一點冷凝了下來。
守在他身旁的侍從,也都盯緊了無名老僧,隻等肅親王一聲令下,便會立刻將眼前這騙子拿下。
“怪哉,怪哉!”無名老僧繞著井口看了幾圈,又裝模作樣掐指一算,驚道,“王爺!王妃她的的確確就在裏麵,隻是有陰邪之物困阻,她才不得見到王爺!”
肅親王冷笑一聲,他心底燃起的希望,如今又被無情熄滅,怒火已漸漸燃了起來,看向無名老僧時,神情中分明已升騰起了一抹殺意。
“你怕不是在為你的故弄玄虛找借口?”肅親王冷冷道,“把這騙子給本王拖出去喂狗!”
要是以前的那些江湖術士,此刻就已經該下跪求饒了,然而無名老僧卻不躲不避,就連要為了自己求情的打算都沒有,而是憐憫地望著他,重重歎一口氣,“貧僧的這具臭皮囊,喂了狗給那些畜生果腹也無妨,隻不過,王爺不信貧僧事小,可王妃的魂魄一直都在井底受苦,好不容易盼到了與王爺相聚的一天,王爺如今當真忍心舍下她不管了麼!?”
肅親王麵色越發陰沉,正要繼續命人將其拖下去,之前一言不發的如夫人,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王爺何不讓他試試?”如夫人懇切道,“亡夫在剛去世的那些年,我也曾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日日夜夜隻期盼著能夠與亡夫見一麵,然而那時,我卻沒有這樣一個機會。”
“王爺的相思之苦,隻怕沒有人能比我更明白,所以我才更想要勸說王爺,不妨再讓他試試,倘若他真的是騙子,再讓他死也不遲,總好過日後四年至深,再來後悔當時為何不試一試。”
“如夫人。”肅親王壓著慍怒道,“念在柳老夫人,你把這騙子引來萬王府,本王暫且不與你計較,可你倘若再袒護這個騙子,可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話雖這麼說,但肅親王的眼底,分明已經有了幾分動搖。
如夫人察覺到他神情中的微妙變化,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淺淡的笑意,麵上卻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同為女子,我最是能夠體諒王妃的心情,飽受思念之苦的人,必定不隻有王爺一個。”
就在此時,柳老夫人開了口,眼神淡然掃過如夫人,“婉如。”
這一聲是提醒,然而如夫人卻始終不發一言,神色固執。
肅親王沉吟片刻,沉聲道:“好,既然你敢誇下海口,那本王就不妨讓他試試,唐如不成,記住你剛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