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無聲地笑了笑,從桌上取出了一炷香,走到了那倉促趕製而成的新排位前,“我來上柱香。”
“你向來都是個有心的人。”柳老夫人望著眼前的人,神情中盡是慈愛,“可我擔心你身子。”
“隻是一場雪,沒什麼好擔心。”那人笑了笑,衝著排位拜了拜,認真將一炷香插上,轉過身,臉上笑意盡失,“慕長歌她……一定要留著麼?”
“今天我本以為,是她死期到了,沒想到,竟真又被她給翻了身。”那人的聲音冷冷的,又直白道,“我不喜歡她。”
柳老夫人微微一笑,“你喜不喜歡她,有什麼要緊?她隻不過是咱們柳家的一個傀儡,一個日後也要為你所用的傀儡。”
“這隻是我們認為,可我總覺得,她未必真是這個傀儡的合適人選。早知如此,還不如從百安帶回那個蠢笨一些的。”
頓了頓,那聲音又道:“哪怕她真是傀儡,我也不喜歡她。若她當真被必入絕境,你會出手相幫麼?”
“隻是府裏的這些算計,就能夠讓她被逼到絕境,那我還有什麼幫她的意義?”柳老夫人淡漠道,“若她對柳家,對你,一點用處都沒有,留她又有何用。”
隻聽得那聲音歡快一笑,“有您這句,我心裏便踏實多了。”
“好了,你想聽的,我也都已經告訴你了。”柳老夫人聲音又放緩了許多,“快些回去,你若是病了,還要惹我心疼。”
同柳老夫行過一禮,那人緩緩踱步,走出了祠堂。
雪越下越大,踩過的腳印,很快便被掩埋了個幹幹淨淨。
那人就這樣在雪中,緩慢的走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柳夫人的院子附近。
跟在身後的丫鬟,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那人頓住了腳步,緊接著,一把明晃晃的鑰匙,便落在了她的眼前。
“讓夫人撿到它。”
“是……”丫鬟點點頭,撿起鑰匙後,便快步走向了柳夫人的院落。
此時此刻,柳夫人房內。
白色的蠟燭,被窗口吹進來的風熄滅了幾根,身著單薄的柳夫人,目光呆滯地站在窗前。
“夫人,還請您仔細身子,您要是著了涼,老爺他……”
丫鬟小心翼翼的一句尚未說完,臉上便挨了重重一巴掌!
“從今往後,誰也不準提起老爺!”柳夫人咬牙切齒。
丫鬟挨了一巴掌,委屈的眼淚直打轉,唯唯諾諾地應著,大氣也不敢出。
喘息平複半晌,柳夫人斥責道:“不是讓你在院子裏待著麼,誰讓你進來的!?”
“奴婢隻是……隻是撿到了這個。”丫鬟攤開手,一把銅鑰匙橫放在手上,“奴婢瞧著應當是哪位主子房裏的,實不敢拖延,才打擾了夫人。”
柳夫人抓過鑰匙,細細一端詳,“你出去吧,今兒晚上不必你伺候了。”
等丫鬟退了出去,柳夫人急忙掩好窗子,坐下來,又將鑰匙翻來覆去看了看,“怪了,這鑰匙怎麼會在這裏……”
她絕不會看錯,這把鑰匙,正是柳婉如房裏的。自打柳婉如出了事,府裏再也不見這位如夫人後,她的院子就被封禁了起來。
柳婉如房門的鑰匙,也早就該被收到庫房裏才是,怎麼也不可能突然被她的丫鬟撿到。
能夠拿到這鑰匙的人,就隻有柳老夫人一個,可柳老夫人不會這麼做才是。
這鑰匙,也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它到底意味著什麼……?
柳夫人把心一沉,麵色一凝,抓過厚重的大氅披到身上,剛一出房門,便迎麵遇到了柳寧安。
“這麼晚了,還在下著雪,母親是要去哪裏?”柳寧安錯愕道。
柳夫人臉色一沉,“不在你自己的房裏讀書,跑來這做什麼?”
柳寧安竟一時語塞,父親去世,擔心母親經受不住打擊,才來探望的他,話語一時間竟有些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不等柳寧安開口,柳夫人又冷聲道:“方才給你父親收拾遺物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曾送給我的一根簪子不見了。十有八九是落在了祠堂,我要回去找找。”
“那……兒子陪您一起。”
“不許跟來!”柳夫人厲聲道,“知不知道你現在該做什麼!?該你做的還沒做好,別的事情不需你多心!”
扔下這句,柳夫人便一扭頭,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柳寧安錯愕地半張著嘴,隨即沉了眉心,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