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歌輕輕附身,貼近滿臉冷汗的柳夫人,低沉聲音,像是一條看不見的白綾,若有似無地纏住了她的喉嚨,令她脊背發寒。
“想不到吧,你買通玉枝,想用來栽贓我的東西,又會原封不動回到了你自己手中!從我來到柳家,我便從未想過要任何人為敵,滴血認親一事,你當我真看不出,是他舍命保下了你麼?”
柳夫人倒吸一口涼氣,瞪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緊盯著慕長歌,“你……你!?”
“你以為,我真的會對你毫無防備麼?”慕長歌淡漠一笑,“咎由自取,你怪不得別人!”
柳夫人全身的力氣,都像在這一瞬間被抽了幹淨,她竟然知道,她竟然什麼都知道!
她原以為自己才是布局的那人,萬不曾想,慕長歌早就已經把她的謀劃看了一清二楚!
柳夫人雙眼空洞,環視過周遭眾人,她心裏重重一沉,原以為,今天會是她把慕長歌逼上黃泉路,萬不曾想,最後走投無路人,卻是自己……
柳夫人踉蹌幾步,瘋瘋癲癲大笑了起來,半晌,戛然而止,“我是想讓你死,老爺的血債,我不能不討!”
“我讓他死怎麼了,他是我的兒子又怎麼了!?從他企圖向你通風報信,救你一命的時候起,他就已經不能算是我們的兒子了!”
笑夠了,柳夫人緩緩吐幹淨一口濁氣,不慌不忙理了理發絲,又恢複成了那端莊無比的柳夫人模樣。
“你的命,實在好的很,一次一次都沒能丟在這裏。”柳夫人徐徐道著,從衣服裏摸出了柳榮真的那顆牙齒,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笑了笑,“當真是好到令我羨慕。”
說著,柳夫人笑意又一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可你要是以為,從此以後,你就能夠在柳府裏平安穩妥,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如今我不過是先走一步,黃泉路上,我等著你!”
身旁的人阻攔不及,柳夫人已將那塗了毒藥的牙齒一口吞了下去,不過眨眼之間,就七竅流血地倒在了地上。
兩具屍體,橫在血泊當中,先前還熱熱鬧鬧的院中,如今隻剩下一片淒清。
“造孽,真是造孽……”柳老夫人搖搖頭,重重歎息,“我們柳家,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慕長歌斂了視線,在這一片寂靜當中,又開口喚了一聲,“公主。”
聽她喊自己,祁悠冉竟下意識一顫,在瞬間掩飾好那一瞬間的失態,冷聲道:“怎麼?”
“如今,可是已經能證明我是清白的了?”慕長歌微微俯身,不卑不亢道。
“是又如何?”
“沒有其他,長歌隻不過是想感謝公主,還了我一個清白。”慕長歌行過一禮,“府裏如今出了事,再留公主在此怕是不合適。”
祁悠冉臉色一沉,“慢著!”
“我要把他的屍體帶走。”祁悠冉開口,帶幾分挑釁。
慕長歌神態依舊從容,“此事公主應該跟老祖宗商議,這件事不是長歌能夠插手的。”
她眼神坦然至極,祁悠冉再如何費盡心思,也找不出關於她的絲毫破綻。
“八皇妹。”祁靳之也沉了沉臉色,“胡鬧也該有個限度,父皇的確驕縱你,卻並不意味著他什麼都能夠縱容你。”
祁悠冉冷哼一聲,還有不甘,也隻能忍著那不甘,拂袖而去。
“不必怕什麼,我已經命人在暗中保護你,還有素玉在你身邊,沒什麼好怕。”祁靳之同她低聲道。
慕長歌點點頭,柳家不太平,柳夫人的死,也未必會是真正的結束。可她有預感,距離柳家謎團被解開的日子,已經近在咫尺了。
入夜。
從隔壁的院中,時不時傳來柳妙兒的哭聲,哭的人肝腸寸斷。
將供一一擺放在桌上,素玉輕歎一聲,“也不知道三小姐得哭到什麼時候,偏偏今天大少爺又不在府裏。”
“由著她去,左右也不是跑到咱們房裏來哭,有什麼好理會。”
慕長歌邊說著,便取出了三根香,點燃後,畢恭畢敬地拜了三拜,認真插進了香爐中。
柳寧安曾送給她的香包,也安安靜靜地躺在桌上,桌下,橫著玉枝血流滿麵,猙獰而亡的屍體。
“我著實想不出,還有什麼祭品好給你。”慕長歌收回手,同那香包笑了笑,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