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頭抬首看著遠處,語氣有些生澀:“掐指一算,那時候你應該才隻有十三歲,還不過是個娃娃。”
歐陽宏沉默半響之後才緩緩說道:“我雖然小,但是卻已經記事,我知道我父親去了西境三年,之後便回了大秦。”
老何頭點頭,不知是風大還是天氣幹燥,這寬大的馬路上麵起了一陣輕沙:“你記性不錯,歐陽先生來西境用了半年,回大秦又用了半年,歐陽先生真正在西境不過隻呆了短短兩年時光。”
老何頭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這幾十年前的回憶想要再次想起來本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老何頭娓娓道來,卻像是在昨天剛剛發生一樣:“我與你父親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便是在歐陽府邸,大皇子拓跋宇派我登府拜訪,我聽令之後便攜帶一些簡單的西境貢果來到歐陽府邸,並且見到了你的父親,你父親為人和善,也不將我看做下人,詳細的聽取了我此次前來的目的之後,又看到我手中的一紙公文,便欣然允諾表示願意前往,很快秦天子的諭令沒過幾天之後便下來了,表示同意了歐陽洵和我們一同入西境,這一切非常的順利,要比我們想象的順利很多。”
“後來呢?”歐陽宏知道老何頭的話還沒有說話,自己的這個師傅說話從來不去拐彎抹角,也不遠藏著掖著,一旦說出什麼事情,必然是從頭到尾,有什麼說什麼,自己雖然十幾年沒有見過自己的這個師傅,但是對於這個師傅的毛病倒還記得清楚。
果然,老何頭眯著眼,好像並不喜歡大秦的天氣,眉頭皺起繼續說道:“後來,你父親便跟著西境回國的使團一起來到了西境,我們將歐陽先生奉為座上賓,歐陽先生對待我們也是禮數有佳,不但如此,歐陽先生絲毫不吝嗇的將平生所學毫無保留的全部教給了我們,西境雖然說人才不少,能夠學會歐陽先生所傳授的知識的人也不少,但是挖河造路這樣的事情,豈是一言兩語就能夠表達清楚的?用你們大秦的話來說,書上學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樣浩大的攻城,若是沒有一個主心骨,那是萬萬不行的,歐陽先生百般推辭之後無果,最終,我們磨破了嘴皮子,你父親還是成為了這次工程的帶頭人。”
歐陽宏盤膝抬頭,此時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表情,老何頭說的這些事情,有一些他是知道的,但是有一些卻並不了解,老何頭能夠在這裏慢慢的將這件隱秘的事情的經過交代清楚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情,他並不打算打斷老何頭的話,有些事情,他必須要找到答案,而這些答案就在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話語之中。
“一開始事情發展的很順利,你父親經驗豐富,在大秦朝已經幹過幾次這樣的事情,到了西境之後,更是駕輕就熟,看似繁瑣的事情到了歐陽先生的手中便有條不紊地順利進行著,從勘測地質,丈量土地開始,到畫出圖紙,準備好工具結束,在眾多人的全力相助之下,開鑿河流和建造公路很快便有了初步的方案,這聽起來確實很簡單,但是做起來難度卻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很多人聽了初步的方案之後,都嚇得連連搖頭,直呼絕不可能,但是唯有你的父親對此特別有信心,歐陽先生不顧所有人的猶豫不決,毅然決然的在茫茫多的西境眾臣麵前主動站出來向女帝要人開展工程,這兩項工程一直是女帝的心頭大事,若是能夠完成,可是造福千年的大計,女帝聽到如此,自然欣然支持,隻不過第一次下令隻撥了一萬勞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