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在一座高聳入雲的險峰之巔穩穩降落時,已近申時。峰頂冷如初冬,周圍有薄薄的輕霧繚繞,寂寥無聲。
晚衣領路,灺朔緊隨在側,兩人行至一處崖邊。他們的腳下是筆直如削的峭壁,和煙雲迷蒙的萬丈深淵。
晚衣仰頭凝眸半晌,繼而對灺朔笑道:“就是這兒了。”她雙臂一張,兩手間出現一條綢帶,接著雙手向前一揮,那綢帶被拋出的同時倏然增大十餘倍,懸在崖邊。素白的顏色略有些透明,不勝輕盈的樣子,隱隱有星子般的光澤在綢麵上密密閃動。
晚衣輕巧躍到綢帶上。綢帶的末梢在風中輕舞,而托著晚衣的部分卻穩穩不動。晚衣回眸一笑:“上來吧。雖然禦器不是什麼難事,但母親的寂穹機關多,外人很難進得去,你跟我一塊兒要穩妥些。”
灺朔點點頭:“失禮了。”便穩步踏了上去。綢帶輕輕晃了晃,複又平穩下來。能立足的地方有限,兩人距離一下子拉得極近。晚衣的個子隻及灺朔的肩。她一時有些走神,緊接著笑靨已泰然浮上兩頰,朝灺朔伸出胳膊,寬大的衣袖遮住了手。灺朔愣了一下,旋即會意,伸手搭在她的手臂上,穩穩扶住。
晚衣轉首,暗暗催動靈力,綢帶便載著兩人倏地朝著前方上空疾馳而去。
耳畔的風呼呼作響,轉瞬二人升入了一片雲濃霧稠的區域。四下茫茫,連近在咫尺的人也被濃霧遮掩了身形。二人在迷霧中行進許久,依然看不出周圍有分毫變化,讓人不禁懷疑這霧域是否無邊無際。
也不知上升了多遠,綢帶陡然一個急轉,向著一個方向俯衝而去。晚衣的衣袂飛快地拍打著灺朔手臂,有極淡的梔子香隨著疾風若有若無地鑽入鼻中,恍若夏日來臨。
不過片刻,兩人突然衝出了迷霧,視野豁然開闊。即便以靈族的眼光來看,此刻呈現在眼前的景象依然稱得上奇異而宏偉。
兩人落定的地方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平台。這是無數個平台中的一個,平台四麵都連接著狹長的階梯或長橋,皆是濃厚的朱色,上下層疊,曲折迂回,一條連一條,直連向無盡邊際,令人眼花繚亂,如墜迷宮。連綿不絕的梯橋下麵是濃密的雲霧,俯首看去隻有滿目蒼白,許多階梯的另一端便向下沒入那白霧中。
灺朔仰起頭,看到最上層遠遠延伸出來的一段寬闊的階梯之上,一座龐大的殿宇居高臨下,氣勢恢宏。
縮回原形的綢帶纏到了晚衣腰上。晚衣笑著說了一聲:“呐,到了!”便順著右側的長橋向前奔去。跑到橋的另一端,她轉過身來,見灺朔還立在原處,便朝他揮揮手大聲喊道:“快跟上啊,不然當心迷路哦!”
灺朔足下一點,便向晚衣所在的方向快速掠去。晚衣也不等他,又左轉跑上了一段階梯。兩人一前一後,千回百轉地走了一陣,最後來到一片極廣闊的石砌平台上。平台一麵有一條足夠兩輛雉車並行的寬闊石階,向上遠遠地連接著另一個大石台。由大石台再往上經過一段長長的階梯,頂頭便是那座殿宇。
晚衣看上去很開心,一邊向著石階跑去,一邊回頭笑著提醒灺朔:“這兩段台階必須一級一級地走,若用禦風術的話永遠也走不完的哦。”她輕快地走上幾級台階,又轉過來招手催促灺朔。灺朔卻微微放緩了腳步,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仿佛在遲疑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