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很輕鬆嘛。”鏡前的女子不帶感情地說道,“果然虎父無犬子。”
晚衣奇道:“灺朔的父親也來拜訪過母親?”
“當然不是。這鏡中境原是你姑母在家時所製,後來用作考驗求親之人。你姑母嫁去冥月穀時將這鏡子送了我。”
晚衣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這麼說,是灺朔的父親登門提親的?”
女子見她滿眼好奇的神采,輕笑一聲:“你姑母自幼特立出眾,頗有慧名,仰慕她的人不少。但你姑母極有主見,慕名而來的人,即便是外穀的少主,也必得先通過她的考驗方能與她一會,連老穀主也做不得主。不過呢——”
女子稍一停頓,晚衣已急不可耐地追問:“不過什麼?”
“你這位姑父,偏偏就不在慕名求親者之列,卻是你姑母自己托老穀主出麵提親得來的。”
“誒?”晚衣訝然地睜大眼睛,“我一直以為,姑母嫁到冥月穀是為兩穀聯姻的緣故,原來……但姑父都沒來提親,姑母又怎麼會……”
女子的目光從鏡上抬起,含著一絲笑意睨她一眼:“說來話長。不過怎麼說都是陳年舊事了,眼下最要緊的應該是灺朔表哥吧。”
晚衣“啊”的一驚,連忙將注意力轉回到鏡中,又聽她母親在旁邊說道:“當年他父親輕鬆破了這鏡法,挫傷了你姑母的銳氣,又多次讓你姑母在交手中拜了下風,以至你姑母許多年耿耿於懷,後來慢慢就成了念念不忘。今天且看一看這孩子的本事吧。”
鏡中的灺朔突然向後一躍,險險避開了從天而降的一隻巨足。那巨足勢頭極猛,一腳落下,大地震顫,竟將那地麵生生踩出裂紋。晚衣倒抽一口氣,失聲驚呼:“那是什麼啊!”
“以前在墨澤收的一隻青猊。”
晚衣訝異道:“母親!青狻可是出了名的凶獸啊!”
她母親輕描淡寫:“這有什麼。當年你姑母用四隻凶名赫赫的異獸坐鎮,配合五道迷陣,不知讓多少人吃足了苦頭。我如今隻開了一個陣,這隻青狻也還未完全長成,跟你姑母的鏡中境比起來可差得遠了。”
晚衣見灺朔避開青狻的幾掌襲擊,遠遠的在某處落穩,略鬆了口氣,蹙眉道:“真是——母親和姑母怎麼都這喜好……”
她母親隻一笑置之,靜觀鏡中之象。
那青狻笨重地踏了幾步,朝著灺朔所立的方向站定了,搖頭晃腦地發出幾聲悶吼,似天邊悶雷滾滾。青狻體碩如山,通體暗青色花紋,皮膚粗糙厚實,有如青銅一般冷硬的質感,額上生有一隻碩大的白角,兩側是一對沒有瞳孔的白眼,愈發顯得麵目猙獰可怖。
灺朔長身而立,與他遙遙相對,雖然體型懸殊,但沒有半分勢弱的樣子。他右手已握住一把泛著月白光澤寒氣逼人的長劍。青狻目視能力極差,隻能憑著氣息大致分辨出灺朔的方位,卻久不見灺朔有動靜,於是漸漸顯出急躁的情緒來。它仰天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陣嘶吼,繼而擺了擺腦袋,噴出幾下沉重的鼻息。
灺朔手中劍芒陡然暴漲,一股強大的靈氣衝天而起,衣袂和長發被勁風掀得一陣亂舞。青狻忽然尋得方向,怒吼一聲,足下一蹬,按下頭便朝著灺朔奔來,轉眼逼至灺朔跟前。
眼見那隻利角就要穿顱而過,灺朔的身形忽地一閃,消失在原處。青狻力道落空,直又奔出十多丈遠方才勉強穩住。尚未回轉過來,灺朔已淩空躍起,一道劍鋒直逼著青狻背脊揮出。青狻暗青色的背脊驟然多出一道鮮血淋漓的大口子。它吃痛怒吼一聲,甩著額上的角胡亂回身一頂,然而終是體態龐碩,行動粗笨,連灺朔的衣風也沒有觸著。
青狻雖然反應遲緩,但生了一身銅皮鐵骨,灺朔方才那試探性的一擊注了八分力,卻隻傷了青狻皮肉,令他不禁暗暗驚歎。隻不過,青狻背脊線上的那片皮膚是最敏感的,故這一狠擊雖不致命,卻讓青狻在劇痛之下愈發顯出暴戾之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