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靈隻覺一股氣直往頭頂上衝，衝得她頭暈目眩。水汽太濃、太熱，悶得她像要窒息。
真知見她久不做答，欺身上前半步。攸靈下意識地想退，卻被池壁阻隔。真知的胸膛幾乎與她的相貼，心跳此起彼伏交錯起來。真知的目光似欲透過攸靈的眸子一望到底。
“容兒，你……想離開我嗎？”
攸靈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脖子下越來越劇烈的脈動，耳內隻剩下急促的砰砰聲。真知神色微黯，卻又笑著極輕柔地說道：“你的心跳得像小鹿一樣。”
攸靈聽得不甚清晰，視線不知怎的也有點模糊。她艱難開口，聲氣弱如遊絲：“我好暈……”
真知愣了一下，猛然意識到異樣，揮手將浴衣掣來披上，便一把抱起攸靈出了浴池，徑直回到房間，將攸靈輕輕放在榻上，摸了摸她的額頭和臉頰。即便用他因剛出浴而稍顯熱的手也能感覺到攸靈臉上的熱度。他忙倒了一杯水來，扶著攸靈慢慢喝了大半杯，方見攸靈神色好轉。又見攸靈寢室還濕漉漉地，趕緊取了幹毛巾幫她裹上吸水，倒像全然沒發覺自己的袍子下麵也濕了一片，嘴裏還不停地說：“對不起，我忘了你還病著……該死！該死！”
攸靈胸中那股滯悶消散後，方才心中的驚恐之感變得分明起來。可看到真知此狀，又覺心裏一痛，喉中哽咽，尚未作聲便滾下淚來。真知一驚，連連軟語道歉寬慰。攸靈的淚卻越發止不住，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何故。真知心急，將她擁進懷中，仍一疊聲道歉：“對不起，我再不說，再不說了……”
攸靈稍稍平靜了些，聲音嘶啞地問：“你說錯了什麼，做什麼要道歉？”
真知怔了半晌，看著攸靈未幹的淚眼，不覺失笑：“沒什麼。看你哭，我心裏一急，就顧不得別的，隻會道歉了。”他頓了頓，又問：“那……你好端端的哭什麼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攸靈恍惚從真知關切的眼神中讀出幾分試探之意。她略移開目光，道：“誰讓你說話叫人刺心。明明是你要……”
攸靈說著住了口——也確是真心說不出“明明是你要離開我”這樣的話。真知身上那被人強加的注定的悲劇，任誰恐怕也不忍去提。她偷偷覷了眼真知，見他神色一晃，複又含笑，道：“是我說錯話了。”
攸靈輕輕歎了口氣。這微微一鬆之下，便覺滿室有隱隱的甜香，方想起焚了那香的事，不禁心頭一緊，臉上一熱。恰巧這時真知也深深一嗅，問：“這是什麼香，仿佛以前沒見你用過呢？”
攸靈低頭掩飾麵上的紅暈，一麵回身從枕下取出一個小荷包，一麵道：“還是以前的那些，隻不過在襄河鎮得了一種新的配料，加了一點進來，據說能愉悅精神。”
真知頷首道：“是呢，聞著果然舒服，又似有些……奇異？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不過確實能令人愉悅呢。”
攸靈隻低著頭從荷包中取出一顆黑乎乎種子樣的東西，正往嘴裏送。真知一把抓住她的手牽到自己眼前細瞧，好奇地問：“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