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近,求遠(2 / 2)

如果對你說喜歡你,應該是一件很俗的事情,令你極為不屑。可是怎樣才能讓你相信,我的目光像一束跳躍的火焰,隻要你出現,就為你燃燒。我即將帶著這莫可名狀的情愫離去,仿如理佛般的虔誠,我想我時間緊迫,因此要對你告白和告別。原諒我,不言而喻的暗戀,以及不告而別的離開。

沒有落款。

一封簡短的示愛信。

如果對你說喜歡你,應該是一件很俗的事情……我的目光就像一束跳躍的火焰,隻要你出現,就為你燃燒……原諒我不言而喻的暗戀,以為不告而別的離開……

同樂露出恥冷的嘲笑,多惡心,以為自己是情聖。

午夜她拿來叔叔的打火機一把火燒掉了案底般的信箋。火光照著她麻木的臉,有種說不出的森然。煙盒放在桌上,她從裏麵抽出一支點燃,吸了一口,被煙嗆得五髒六腑都要咳出來。宋文琰,如果你要走,就請走的一幹二淨。就當你的人和你的信從來沒有出現過。我不能讓原本應屬於我的東西經由我手轉交給別人,更不可能是溪弦。

再見文琰,同樂蜥蜴般坐視冷眼旁觀。待人走光,宋文琰打掃繪畫室,同樂也打一隻掃帚,走到他腳邊,漫不經心地問,你 什麼時候走?

什麼?

你什麼時候走?她抬頭,把掃帚丟到一旁,再次氣悶地重複。

為什麼走?宋文琰奇怪。

同樂瞪他一眼,怕被識破。急急地收拾東西,把畫筆裝進包裏。

宋文琰拉住她,同樂氣急敗壞地掙脫。他問,那信……你給她了嗎?

同樂細聲憤恨地說,你不相信我,可以不找我當信差。又不是什麼奇珍異寶,我私自留下,能夠發筆橫財。說來也是個男子漢,沒見怎麼這樣懦弱,有話不說偏要寫信,寫了又要旁人轉交。不知裏麵寫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自以為有多情深意長……

同樂竭盡全力諷刺他,好像所有不得出路的質疑都找到了一個出路宣泄,不明就裏地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下,也全然顧不得。

宋文琰打斷她,兀自狐疑不解。你到底在說什麼?我隻是問問你有沒有交給她,沒有別的意思。再說……那信也不是我的。

同樂倒吸一口涼氣,驚喜交加。她一把拽住他的手,忽覺失態,又靦腆地放開。

宋文琰也沒有注意她一時間風雲變幻的臉色,他說,信是我一個要好的同學寫的。新近要轉學,聽聞要到大城市裏去讀書。他頓了一下,信你看過了?

同樂忙搖頭。當然沒有。

你的同桌沒有作何反應嗎?

沒有。溪弦收到的情書何止一二,怎麼對這種事上心。

你沒看過,怎麼知道是情書呢?宋文琰蹊蹺地問。

同樂尷尬地掩飾著,猜也猜得到。也不是什麼難知道的事——我和溪弦是朋友。

關鍵時候,朋友的身份如殺手鐧,抵消了一切的疑慮。

宋文琰坐下來,他想了想才問出口,刀溪弦,有很多人追求吧?……很多?

窗外楊柳浮影蕩漾,婆娑如歌。同樂心儀的男孩坐於她眼前,經過一場誤會,他更像和她一同走過戰場的戰友,同樂心意更加執著,不由向他貼近。坐在他身邊,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溪弦和尋常女孩子不一樣。但她的確有很多追求者。同樂微笑著老實地回答。

宋文琰也笑了,他的牙齒潔白,整齊如編貝。那她看了信,沒有任何反應嗎——如果我同學真的寫的是一封情書。

你認為她能有什麼反應呢?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有反應。又不是自己喜歡的人寫來的信。同樂像慈母般耐心起來,眼睛裏有不能隱藏的柔情。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呢?他又問。

有慈善的眉眼,笑時幹淨清澈,性格溫和,有書卷氣,勤奮上進。同樂低下頭。她說的籠統模糊,但又是完全參照眼前這男生的紋理對答,對方有心,捕捉也易,粗心的話忽略也易。

你呢?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我不知道。宋文琰聳肩,不置可否。刀溪弦呢,她是被寵壞的玫瑰,她有男朋友嗎?她喜歡的男生是怎樣的?

同樂微微有些生氣,你有沒有發現,你一直在談論她。同樂取來書包走到教室門口停住,細細地打量他,宋文琰,你不要想 溪弦。你不要做撲火的飛蛾。這是善意的忠告,請你銘記於心。

她轉身走掉。

文琰,你不要想溪弦,不要踏過我的目光,不要舍近求遠,不要做徒勞無功的事。

但是同樂,感情的事,又豈是近水樓台的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