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靈魂疼得發抖,它委屈地喊道:“我不是壞人,你們不要咬我,不要咬我!”
“哈哈哈……這可笑的白骨,若是魂魄幹淨無暇,又怎麼會在這忘川河裏泡了將近七百年?”
“可不是嘛,瞧它那樣兒,魂魄單薄不說,還一個勁傻乎乎的。真想不到,生前會如此凶煞!”
滿池血水,眾魚食骨,船上的人笑得合不攏嘴,河裏的骨頭在苦苦掙紮,他們一笑一哭,道盡世態炎涼。
掌船的漁夫見了,連連搖頭,暗想這具白骨也不容易,僅靠著一魂一魄支撐了七百年,而今落入食骨魚口中,莫說是骨頭,怕是連魂魄也要被食幹淨。
聽到那些鬼魂的話語,黑無常眼底閃過一抹得逞。他斂住神色,拂袖走向船蓬,淡淡道:“好了,今年要投胎的都趕緊上船罷,休要在多嚼舌根。”
鬼魂們識趣噤聲,默默地看了眼被食骨魚咬得痛苦不堪的白骨,暗自慶幸不已。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鶴唳響徹忘川!
眾人抬首望去,隻見一隻雙翅雪白、身形巨大的丹頂鶴在上空盤旋,掌船的漁夫目瞪口結:“那是……那是隻鬼鶴!”
黑白無常麵麵相覷,神情嚴肅:“傳說中能穿梭人冥兩界的鬼鶴,若是讓它把白骨帶到人間,可就難抓回來了,快把它打下來!”
那隻鬼鶴似乎知道他們的打算,猛然揮翅一振,一陣狂風向往生船席卷而來,隻見人仰船翻,忘川河頓時亂作一團。
就在此時,它掃視眾人,驀地往故歡這個方向衝過來,迅速將她從食骨魚嘴裏奪走,把它帶到了人間!
故歡還未慘叫,就落入一個寬厚地懷抱,她抬首望去,男子目若星辰,鼻梁高挺,緊抿地薄唇不自覺便透露出一種對世界的冷漠疏離。他捧起她的頭骨,玄衣廣袖上繡有一道黻雲暗紋,這樣深沉地顏色,更襯出他的高貴清冷。
他擺弄著她的骨架,漫不經心地說:“怎麼才過了幾個年頭,你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你認識我?知道我的來曆?”故歡壓抑著某種強烈地情緒,顫聲問道。
“我叫閑雲,你叫故歡,是林夕齋的夢師,七百年前死於非命,後來骨肉分離,還流入了忘川。”
閑雲擺弄著它的骨架,摸了摸它光滑的頭骨,在確定她的情況後,突然身形一晃,把它帶到了一片青翠竹林裏,還邊走邊說:“我找了你很久,現在要帶你回家。”
閑雲帶它到一處籬笆圍住的木閣樓裏,指著床上一具纏滿繃帶的軀體說:“那個一動不動地就是你,身體多處骨折,表皮傷痕較多,需要加固、纏繃帶、換藥。哦,忘了跟你說,待會要把你的魂魄移植回去,等過個三五年這具身體就能活動了。”
故歡欲哭無淚,那具被包裹得像蛹一樣地東西,居然是她的軀體!
它顫巍巍地指著那具軀體,哀求道:“連你都說這具身體傷痕多,那以後模樣得有多醜?求你了,幫我換個相貌好的吧!”
閑雲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你都頂著這副模樣過了七百年,又何必在意皮相呢?”
故歡還未反抗,魂魄就被一股力量硬塞進這具軀殼裏,沒過一會兒便契合了。
朦朧中,她感覺四肢無力根本無法動彈,於是她抬起眼皮,強烈地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她張口說話,發現聲音嘶啞得很:“我……活回來了嗎?”
閑雲應了聲,替她換藥:“你平生與常人不同,因為不食人間煙火,所以隻能靠食夢來續命。你多休息,多去吃些好夢……這樣……也能多快樂些!”
不知是故歡聽錯,還是他的聲音太過低沉,她總感覺他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竟有些傷感,想必她生前並不好過。
她不自覺地問:“我生前,是個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