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策作為天界古籍,記載大小事跡,可謂是最接近古神的存在,但由於平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的緣故,修為沒什麼增進,持之以恒的愛好就是喜集趣事,其中包含明令禁止的過往雲煙。
經此詢問,約莫是點醒了一樁不為人知的陳年舊事。他往後退了幾步,遠離洞口撲騰而上的熱氣,看向天真無邪的封神策,遲疑一會兒,才道:“說來也巧,太徽修行時有過至親,名為芍藥,是一溫婉女子,但有追求強者之心,擅製青銅,揚言要造‘銅人’。而此銅人非彼銅人,乃是以鮮活之物及銅汁灌入容器,禁錮靈魂來達到重塑不死金身之術。”
飛廉聞所未聞,竟不知自家還有這等家事,便問道:“我從未聽父帝提及此人,為何策上沒有半點記載,而且至親中尚有其他尊者,並沒有芍藥之稱……”
“人有家醜不可外揚,神仙亦是如此。當年得知此事的太徽初登不久,為保全名聲自然把她貶去下界,也難料這廝轉向魔界做了傲天的第一任妾侍。”封神策隱晦瞥了眼閑雲,暗忖天界揚言容不得汙點,可亂七八糟的家事倒是一堆,自己都還理不清還亂,又何必管人家鐵樹開花。
真相猶同驚雷,眾人後知後覺其中關聯,不約而同看向飛廉。
小仙輕聲驚歎:“那要是論輩分起來,芍藥是火神殿下的姑姑,那魔王豈不是他勢不兩立的表兄了嗎?!想不到關乎三界浩劫之事,到頭來竟是糾葛的家事!”
飛廉勃然不悅,一本正經道:“我沒有這樣不分邊界的姑姑,也沒有這樣十惡不赦的表兄,這不是家事,而是三界失衡,凡災難連連,殃及蒼生的害事。”
聞言,閑雲刮目相看,心中甚是寬慰,也鬆了一口氣:“不論何種生靈,作惡多端,傷及無辜,必要遭受嚴懲。這不僅僅是家事,更是善於惡的爭鬥。就好比魔界,素食生靈苟活低層,命比紙薄,若要匡扶正道,必要向天與地卑,山與澤平看齊。”
故歡身形一振,心頭撞鹿,眼眶不經濕潤了。
這是父親臨走前托夢所述的話……原來神明對待蒼生的心,是一樣的。
這時,魔窟響起一陣獸嚎,似要命到盡頭的歎息,嫋嫋餘音回蕩在甬道裏。
閑雲望向右向甬道的追蹤令,語調微揚:“窮奇死了,芍藥花帶他到了目的地。”
“這種花一旦鑽入人體,不僅會控製人的心靈,還會以人做養分成長。那幾個小仙就是因此互相殘殺,奪取養分而亡。”封神策也看向黑暗盡頭,神情嚴肅,嬌聲攜有一絲冷然:“是與彼岸花截然相反的豔麗之花,卻被讓人培養成殺人控心的邪物,其心惡劣,罪可當誅!”
氣氛凝重,似繃緊的弦,眾人不約而同幻出法器,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故歡跟在隊伍後邊,斜睨身側的小仙,囑咐道:“帶上她,讓她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因為所謂的強者執念,究竟變成何等慘烈模樣。”
小仙點頭,背起魔女,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這條甬道與眾不同,越近黑暗寒氣愈盛,後邊幾近看不清路在何方,僅憑神明話音辯別方向。似造窟者有意為之,生怕闖入者辯路。
再見光明,眼前有個寬敞大廳,雕梁繡柱,畫棟飛甍,銅人圍繞一柱拔天倚地的冰錐,有豔麗芍藥花在紮根其中,隱約可見裏邊凍有一副幹癟軀殼。眾人麵麵相看,皆知那是窮奇。
封神策解析道:“被寄生者會保留原本意識,但身不由己,會找到適宜生長環境,用血肉提供養分,助其盎然。這種花有意識,絕對我們想的簡單,大家一定要千萬小心。”
眾人銘記在心,警惕探索四處。
壁上的彩繪吸引故歡的注意力。上邊濃墨重彩,繪的是造銅人經過,不論是人是獸是仙,臉上僵硬地笑與眼角的淚都格外瘮人,可想而知是畫者臨時起意。那些被硬塞進容器中與銅液融合一起的人,最終變成一尊銅人,經岩漿浸泡,卻不知是否如其所願,獲得了真正的不死之身。
“迄今為止,我們都不知道這些花是通過什麼方式寄生……”小仙湊近冰錐,俯首觀察那些芍藥花,隻見一朵花苞綻放,迅速探出一根刺鑽入他的眉心。
關衡滾落在地,高聲說道:“他已經被控製了,快阻止他撞倒冰渣!”
小仙抱住冰錐磕頭如搗,一下又一下沉悶地撞擊聲傳入耳中。
閑雲張手一抓,揪住小仙的後襟,發現血中探出一朵芍藥花,一根尖刺在半空中揮舞,最終化為灰燼。
冰錐刹那間碎落,兵兵乓乓砸到地上,飛廉見下邊還躺有被晃金繩捆住的關衡,於心不忍,便掌心出火融掉砸下的冰塊,把她帶到了安全之地。
“你太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