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地塌,岩漿蠶食,壁麵如胃蠕動一般,逐漸收縮,如其所言,當真迫不及待吞食他們。琴弦繚亂,不絕於耳,五古恢複意識,臉上浮現痛苦神情,望向故歡的目光哀而不傷,嘴角噙有一抹苦笑。
石灰掉在頭頂上,故歡紅著眼眶看他幾近絕望地自由落體,不知為何竟落下了淚。她不明白自己的同情心為何如此泛濫,與對千折的愧疚不一樣,是那種為命運感到悲哀的難過,甚至在想當年他要是掉下去,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君主!”
她聽到撕心裂肺的呼喊,關衡飛身而去,不顧流火燒足,護他砸向爐蓋,嘴角溢出鮮血,悲壯地望了過來,嘴唇動了動,用無聲地話語哀求——救救他。
常人道殺人不如誅心,夢師素來不用幻境殺人,這次也一樣。故歡回身抱住心愛之人,與他麵麵相覷,在他唇際吻了一下:“阿雲,你可願信我一次?”
閑雲臉色蒼白,心有靈犀,毅然選擇留在這裏,“我留下來陪你,和你一起出去。”
“阿雲,蒼生需要你去阻止岩漿流入凡界,這裏還活著的人需要你去辟路,三界還需要你去整治,所以你不能留在這裏。”
故歡捧起他的臉,劃破指尖與他連上血牽線,一副勝籌在握的樣子,“我可以保全自己!”
唇齒相依,熱淚劃落,閑雲與她額頭相抵:“我信你,等你,不要讓我恨你。”
“阿雲,終有一日,我們未曾辜負蒼生,也對得起彼此。”
把他推給封神策,雙方不謀而合,示意飛廉去救爐蓋上的人,目送他們離去後,才朗聲喚了一聲“複來”,毫無顧忌地投入爐火之中。迎麵而來諸多魔獸,琴音激蕩攝魂,俯衝而下,發現底層有諸多芍藥花,生長在如橫梁疊加的不滅炭火上。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芍藥的聲音在爐內響起。
故歡一掃琴弦,芍藥花化為灰燼,敏捷躲過偷襲而來的魔獸,憑借身形穿過炭火,找到青銅麵,上邊密密麻麻鑲嵌木牌,牌上寫有血色名字,都是曆來投爐之人。
唯有置於最頂層的那塊名牌,能夠成為號令萬魔的王。
青銅麵睜開眼,對她笑了笑:“你們誰都逃不掉,即使帶著他的心髒出去,也依舊逃脫不了被我吞食的命運。如此徒勞無用,你還要繼續負隅頑抗嗎?”
故歡飛身而上,摘下寫有“複來”二字的名牌,手中多了一個青銅盒,輪回之眼所見是顆會跳動的心髒,且藏著五古此生不同頻率的跳動,喜怒哀樂,皆在其中。她對上青銅眼,了如指掌道:“你想讓我死在這裏,變成鎮壓魔爐的人,你想出去享受造下的殺業。”
青銅麵發出低笑:“你錯了,那是處心積慮的戰果,我想你一定會留下來的。我用那幾個人的命跟你交換,你難道不考慮一下?還是想讓他們都是在這兒?”
故歡攥緊青銅盒,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不會死,他們不會死,你終將咎由自取,守著這些破銅爛鐵神滅形消!”
她從火炭縫隙掠出,操控魔獸自相殘殺,飛身而上,發現頂端爐蓋緩慢移動,正準備將她困在這裏,便加快了速度。
一個黑影竄了進來,爐蓋停止移動,故歡定睛望去,隻見佇立橫出的銅鉤,鎖鏈鐮刀不斷斬殺爬上來的魔獸。
她用手肘撐住爐蓋,伸出了手:“阿寶,快跟我離開這裏!”
看向她的目光十分貪戀,千折狡黠笑道:“姐姐,救我。”
姐姐……救我……
姐姐……救我……
又是這句令人心驚膽顫的話。
一想到慘死的阿七,故歡臉色漸冷,帶著青銅盒離開了。
爐蓋關閉,千折眼角有淚,得逞地笑了笑,如願以償的把她趕走了,張手感受熱浪撲麵,俯視熱血沸騰的魔獸,往後倒了下去,
“姐姐,一定不要忘了我呀。”
“小鬼,你以為代替她鎮壓萬魔,她就能夠逃得出去嗎?”芍藥嘲諷地笑在爐內響起。
山崩之力與吞食之力相繼壓來,三尺之外的岩漿不斷消融冰層,故歡竭力逃過岩漿的吞食,在到第三層時看到一具戴甲屍體沉入漿河,頗覺熟悉,但沒來得及多看一眼。
“雌兒,我們在這裏!”上方傳來封神策聲音。
她衝出上方洞口,落入閑雲懷抱,“回來就好,我們快走。”
“找到馬腹巢穴,我們可以通過上方洞口到第一層!”
在前方帶路的是莊周,他身上都是刀傷,但未傷及要害。他身後跟著背著魔君五古的飛廉,和跑得氣喘籲籲的封神策,卻唯獨少了那個堅毅的女將軍——關衡。
找到馬腹巢穴,剛踏進一步,震天動地,上層坍塌下來!
沒有想象中的被掩埋,眾人抬首望去,隻見閑雲單膝跪地,用雙手撐起上層,以神力對抗擠壓的胃,不斷用靈力釋放出寒冰來對抗滾燙地岩漿,給大家一個逃生的機會。亦如那日眾仙討伐,他義無反顧擋在身前,將那些赤口白舌的神仙統統扔進六道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