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布聞言臉色卻沒有半點變化,隻是看著房總管那慌亂的模樣,輕聲安撫道,“如今四海安平,陛下武藝又無雙無對,更有鳳塘衛護持,不可能會出什麼變故的。這樣,我與你一起去看看。”
“是是是……”
那房總管見陳布這般說,似也找到了主心骨,點頭如啄米,連忙轉身在前麵引路。
幾人出了門,陳布這才發現,他自家這個才獲得封賜沒幾日的國公府外,已經站了不少人。
“彭叔父——”
陳布見著最前麵站著的一個人,急忙上前行禮。
這人個頭不高,身形卻頗為寬闊,須發已然花白,可依舊有幾分常人難有的氣勢。
正是於陳布而言,如兄如父,對他照拂有加的彭孔武。
“見過國公!”彭孔武見陳布朝他行禮,也連忙回了一禮。
麵前的陳布再不是那個他手把手傳授武藝的皮猴子了,在當今那位女天子未婚無子的情況下,說不得不知何時就會被傳位,登臨大寶。
“見過諸位叔父嬸娘長輩——”
陳布在給彭孔武行禮過後,又朝周遭一圈的人行了一禮。
他沒用那些繁冗的官場禮儀,隻是用私人身份見禮。
在場這些人他都認識,都算是長他一輩的。
龐元生,尉遲敬,方朝虎,郎浦和,袁歸瞬,狄五鬥和杭九娘夫婦等等,這些都是他阿姊打下天下的班底。
此外還有其他諸多將領謀士能臣,或走卒或布衣或小吏出身,一路跟著鳳塘軍成長,如今都已在高位。
當然,也有飄然而去的。
他就記得那個叫做張萬夫的,乃是一等一的豪傑,在協助阿姊蕩平浮羅欲孽,提兵殺上道門九宗之後,就掛印離開,不知所蹤。
“大典在即,陛下忽然不知所蹤,接下來慶典還請靖國公來主持。”
官拜內閣首輔的郎浦和已經年過七旬,須發皆白,但受益於術法,如今依舊精神矍鑠,不見老態。
“還是再等等吧。”
陳布卻沒有答應,搖了搖頭,在人群裏掃了一圈,又說道,“諸位長輩,還請隨小子前往道宮一行。”
在場眾人聞言,也沒有露出什麼訝異的神色,皆是紛紛頷首。
靖國公府門前,幾輛金鐵所製的符籙法車立刻從廣場外的泊車處駛來。
這些符籙法車無需外力牽拉,用的乃是道宮十多年前改善的符籙之術,工部進一步改良,從而納取日精之力,驅動機械前行。
如今這些符籙法車還未曾在全天下大範圍流傳開,但諸多大城禁飛,卻是已經漸漸多了起來。
從靖國公府門前出來,一路穿街過巷,車窗外人來車往,一派繁華之景。
陳布看著這座已居住了十年的都城,臉上的感慨卻越加的濃重。
距龍虎氣斷,玉京城破已過去三十幾年,在鳳塘軍定鼎天下後也過去足足有十年。
這座玉京城,早已從那一場驚天巨變之中恢複了過來。
城中,街道開闊,地麵平整。
這是交通部以化石之法平整出來的,不論行走行車都極為便利。
兩側更有無數高樓,或是酒樓,或是茶館,或是符籙工坊,鱗次櫛比。
路上的行人衣著靚麗,偶爾被行車而過卷起的灰塵沾到,一個清洗符咒,或者避塵符咒,就能夠讓衣著如新。
便是街道兩側的用作遮陰的花卉樹木,都有穿著灰袍的小吏,撚訣掐咒,以符籙的小清水法澆灌。
據聞,農部已有才情高卓者,終於將“呼風喚雨”之大神通法術,鐫錄為符籙,往後將會通行天下各州,以便於各地掌控農情。
如今各州之間,上有天舟橫渡相連,下有一條條移山之路貫通,坐鎮玉京,對於越州偏遠之事也知之甚悉。
數輛符籙法車一路行駛過諸多街道,漸漸來到了玉京城北麵的一處區域。
這裏偏離城中繁華,四下除了最近的一處符籙學院外,並無太多集市和人家。
隻有在最北的一處,立著一個三層的破舊道觀。
那道觀既無名字,也無裝飾,說是一處尋常的老房子也不為過。
此時,在那道觀的台階上,坐著一個衣著漿洗得幾乎花白的老道士。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那老道士才像是從睡夢中醒來,睜開了渾濁的雙眼望向眾人,嘶啞著嗓音道:“你們來了!”
“見過慕觀主!”陳布上前朝著老道士行了一禮。
他心中其實知曉,這位老道士看著垂垂老矣,但其實未比他大上多少歲,對方在數十年前其實就這幅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