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便自己想罷。”扶蘇雲淡風輕道:“一切盡在公主的夢中,若是公主能夠想起夢中種種,定能知悉其中緣由。”
他這話,明擺著是不想告知,或者說,他其實在‘逼迫’燕蒹葭回憶起一切。
“國師可真是老奸巨猾!”燕蒹葭罵了一句,卻是沒有惱怒之意:“那國師總可以告訴本公主,為何隻是抹去袁照記憶,不予以追究他做的事情?”
食夢獸的事情,扶蘇似乎並不打算揭穿,否則此事若是讓幽州的百姓知道,恐怕袁照這些年清廉的名聲,隻會全數消散。
“為何?”扶蘇注視著燕蒹葭,眸底滿是深邃:“自是因為公主你了。”
“本公主?”燕蒹葭挑眉,深覺他的說辭太過可疑。
扶蘇點頭,說道:“他是公主的恩師,如是因為此事遺臭萬年,那公主的麵上也未必好看。再者說保住袁照,也算是我先前算計公主的一個賠罪。”
分明是得了好處,但他還是要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這讓被擱置在床頭的食夢獸,忍不住翻白眼。
扶蘇這廝,的確如燕蒹葭所說,老奸巨猾!
“巧舌如簧!”燕蒹葭明擺著不信,雖說她無法拆穿扶蘇,但直覺告訴她,扶蘇根本不是這樣好心的人。
頓了頓,她忍不住瞪向扶蘇,道:“國師這張嘴,可真是難以撬開。本公主實在好奇,國師入夢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燭火搖曳,朦朧的光下,她眉眼如畫,唇齒誘人,難得露出的嗔怒之色,讓扶蘇不由想起夢中那個小姑娘……
“國師?”燕蒹葭見他眸底劃過一抹的恍惚,不由再次喚道。
扶蘇散漫彎唇,語氣如常:“公主想知道什麼,便自己回憶罷。”
一問三不說,唯獨說的那個還是哄騙她的。燕蒹葭搖了搖頭,兀自起身:“既然國師嘴嚴至廝,那本公主就不打擾國師歇息了。”
說著,她轉身,招呼門外依舊還在與牧清交戰的西遇,道:“西遇,咱們走罷。”
西遇收手,往後退了兩步,但牧清卻是意猶未盡。
從前聽聞帝隱厲害,可牧清沒有料到竟是這麼的厲害,端看今日的交手,顯然西遇並沒有出全力對付他。
“是,公主。”就在他恍神之際,西遇已然跟上燕蒹葭的步子,兩人一前一後,片刻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師父,”牧清進屋,皺眉道:“是我能力不足,沒有阻攔住他們。”
“無妨。”扶蘇擺手,淡淡揚唇:“西大統領也算是帝隱中身手數一數二之輩,你打不過他很正常。”
“這公主也真是的,深更半夜擾人清夢……咦,這是她的燈籠?”說話間,牧清注意到桌上放著的燭火,想起方才燕蒹葭手上拎著的燈籠,想必是她走時忘了帶離。
“嗯。”扶蘇低眉,看了眼籠內熊熊燃燒的燭火,也不知在想著什麼,看得牧清很是納悶。
“師父,我將這燈籠拿出去罷。”想起扶蘇一向不喜觸碰旁人的物什,牧清便伸手想要去拿。
“不必了。”袖擺拂動,扶蘇阻止了他的舉動,語氣很輕:“讓它亮著罷。左右我如今也睡不著了。”
牧清愣住,下意識撓了撓腦袋,不解道:“師父今日好生奇怪。”
“哪裏奇怪?”如春水一樣的眉眼落在牧清的身上,扶蘇望著他,唇角含笑。
牧清搖頭,一時間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我也說不清,就是覺得師父和往常不一樣。”
“你多想了。”扶蘇起身,往榻上而去:“將這燈籠丟了罷,太刺眼了。”
牧清錯愕,但見扶蘇已然背過身去,他隻好點了點頭,應道:“是,師父。”
話畢,他便伸手拿起燈籠,朝外頭走去。
屋門被掩上的一瞬間,屋內靜悄悄無聲。原本還明亮的屋內,因著少了一盞燭火的緣由,一時間變得尤為暗沉。
扶蘇坐在榻上,雅致清雋的臉容染上陰霾,但這陰霾轉瞬即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
……
翌日,燕蒹葭等人早早便啟程,走在了回京的路上。
幽州‘狐妖’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些昏迷不醒的公子哥也隨之蘇醒,不過,令人稱奇的是,如此漫長的昏迷下,醒來之後他們竟是什麼也不記得,甚至說不清夢境如何。
而後,修養過後,那些公子哥便依舊同往日那般,夜夜笙歌。
袁照丟了記憶,雖是與燕蒹葭一行人道了別,但他神色極為寡淡茫然,臨別了竟是讓燕蒹葭生出一絲心疼。
想袁照也年歲大了,如今倒好,忘卻一切,連自己姓甚名誰也記不清了,人一旦沒了記憶,心下便會衍生出空洞的情緒,這種情緒,給人以難以彌補的缺失。
為此,她對扶蘇原本便極差的印象,愈發不好了幾分。於是,一路上她都獨自一人待著,絲毫不願同扶蘇和楚青臨兩人有任何交集。
不得不說,比起公主府裏頭那些溫柔小意的麵首,扶蘇和楚青臨隻能是政敵。
走了半日的陸路,幾人很快踏上船坊,朝著都城的方向而去。
這幾日,江水平穩,水麵靜然,的確如扶蘇所說,是啟程回京的好時候。
但即便如此,燕蒹葭還是有些吃不消。水路不同陸路,水上的暈眩讓她幾乎作嘔,而這也是她在京中時,不常坐畫舫的原因。
到了第三日,燕蒹葭已然消瘦了一大圈,不為其他,隻為這幾日在船上,她根本食不下咽。
這天夜裏,她與西遇坐在船頭,西遇手中端著瓜果,勸慰燕蒹葭多少吃些。
正是時,扶蘇自裏頭走了出來,兩人一瞬間便是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的瞅著彼此。
扶蘇率先一步開口,說道:“公主近日似乎胃口不佳。”
燕蒹葭不回他的話,隻問道:“國師算算,我們要需要幾日才能抵達燕京?”
扶蘇不以為然,回道:“這幾日順風順水,大抵再過四日便能到燕京。”
“四日?”燕蒹葭深吸一口氣,方覺舒暢的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再次翻騰了起來:“看來本公主沒有死在刺客手中,這回是要死在這艘船上了。”
扶蘇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笑著問燕蒹葭:“我這裏有顆防暈眩的藥,公主可要試試?”
“藥?”燕蒹葭狐疑的看著扶蘇,遲遲沒有接過去。
萬一扶蘇給她的不是什麼防暈眩的藥呢?若是就這麼吃下去,恐怕……
“公主莫要不知好歹!”她正思忖著,牧清卻忽然忿忿不平的盯著她,道:“這藥甚是寶貴,師父將此與公主,我都覺得心疼!沒想到公主還懷疑這是毒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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