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他們其實一直是在南疆!
隻是,南疆在地下,在深淵,從來不在斛縣上方。
或者說,將整個斛縣翻轉過來,便就是南疆!
燕蒹葭話音落下,便聽到幾聲鼓掌的聲音,她抬眼去看,就瞧見一個女子身穿異族服飾,額飾隨著她的動作而微微晃動。
那女子瞧著二十出頭,鵝蛋臉,遠山眉,唇似朱砂,眼含料峭。
她緩緩走來,一步一步,藏藍色的裙擺上鑲嵌著的幾顆碧玉也跟著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不愧是臨安公主。”女子的聲音,猶如黃鸝鳥,可神色卻異常冷然。
燕蒹葭打量著她的時候,那女子也同樣瞧著燕蒹葭。
建康離南疆極遠,但有意去打聽,還是能聽到一些關於臨安公主的傳聞。
傳聞中的臨安公主,殘暴不仁、跋扈弑殺。
有人說,燕蒹葭深得燕王寵愛,即便燕王膝下還有皇子幾個,可燕王卻曾揚言要將儲君之位,交付燕蒹葭。
也有人說,如若這臨安公主得了帝王的寶座,百年之後,必定禍亂眾生。
那些傳聞,她都知道,隻是如今一見,她深覺這臨安公主,與傳聞大相徑庭。
傳聞為何從未說過,臨安公主燕蒹葭……傾國傾城,生的一張顛倒眾生的好皮囊?
女子正想著,便聽到眼前的臨安公主揚唇,笑了笑:“你生的真好看。”
女子挑眉:“你說什麼?”
她不由的生出一股被窺探心中思緒的詫異。
“你生的真好看。”燕蒹葭再次說道:“本公主在建康見過許多美人兒,姿容豔麗者許多,氣質佼佼者亦是許多,可卻沒有一個,比你更好看。”
這是實話,燕蒹葭的確見過許多好看的女子,就連她自己,也明媚不俗。
但比起眼前的女子,燕蒹葭自認,是比不上的。眼前的女子二十歲的模樣,麵容卻有種曇花一現的極致清冷。
她在預知夢中,見過巫苗族的族長,那族長正是生的如此模樣!
“公主若是男子,大抵是會讓許多女子為之傾倒。”女子抿嘴一笑,眼中的冷意少了幾分:“我是南疆巫苗族族長,巫雅。”
她頓了頓,又道:“臨安公主,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燕蒹葭愕然,江渢眠也有些詫異,他仰著頭,堪堪瞧見巫雅的模樣。
燕蒹葭忍不住問道:“我們見過?”
“自然。”巫雅笑了笑:“公主想一想自己為何會來南疆,便知道你與我是何時見過了。”
一時間,四下皆是寂靜。
燕蒹葭突然醒悟過來,她抬眼看向巫雅:“你抓付兼,是為了引本公主前來!”
不是疑問,這一次是篤定。
她為何會來南疆?是為了付兼。
為何會知道付兼還活著,並且被困在南疆……那是因為她的夢境。
夢中她見到了巫雅,也以此得知付兼就在南疆。
所以,一切的一切,隻是一個局。
巫雅用某種秘術,侵入她的預知夢,引導著她一步步前來送死?
那麼,夢中建康將掀起瘟疫,又是真是假?
見燕蒹葭臉上露出深思與震色,巫雅頓時便猜到了她的想法:“臨安公主,你是大祭司的後代,的確承襲了大祭司的血脈。不過,你或許不知道,隱世家最初的大祭司,是出自我們南疆。”
“既是南疆的血脈,自然而然,便有南疆秘術可以對付你們那所謂的預知之能。”
“不過,你那預知之能所見的,其實是半真半假。”說到這裏,她突然神秘一笑,說道:“建康是不會有瘟疫的,但你的宿命,卻是必然的。”
說完這句話,她也不等燕蒹葭反應,便轉身要離開。
“巫雅!”這時,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
巫雅腳下一頓,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江渢眠:“公子也是皇族出生,怎麼這樣沒有教養?你該稱我為……族長。”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便漠然離去了。
四下一瞬間寂靜無聲起來,江渢眠掙紮著要坐起身,好半晌才終於是坐了起來,他看向榻上的燕蒹葭,道:“燕蒹葭,你方才……”
他想說:你方才不讓我說完,就是因為你知道有人盯著?
隻是,話還未出口,他自己便又停了下來。
方才巫雅在暗處窺探,偷聽他們說話,所以她最後才說,他是皇族中人……那麼眼下呢?巫雅會不會隻是假裝離開了,實則還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你總算是有點腦子了。”燕蒹葭回過神來,頗為歎息。在度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後,她腦中的思路便愈發清明起來,她看了眼江渢眠,說道:“你若是想活命,便休要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