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蝕心之痛(二)(1 / 2)

微濃右手持劍靜靜而立,沒有回話。

薑王後也坐在鳳座上沒動,人卻仰麵大笑起來:“我雖然病了,但殺你的能力還是有的。”

微濃依舊站著沒動,也沒喊人。

薑王後左手支頤,右手把玩著袖箭,有氣無力地再笑:“你是篤定我不會殺你?”

“我不確定。”微濃坦誠地道:“但若死在薑王宮,我也算死得其所。”

“什麼才是‘死得其所’呢?”薑王後似有好奇。

“至少做了些對燕國有利的事,能讓燕軍再無顧忌地攻進來。”微濃淡定續道:“說來慚愧,我身為一個燕國人,卻執著於楚王室這麼多年,最終換得徒勞一場。今日若能以死謝罪,亦算於心所安了。”

薑王後聞言,竟然沉默了一瞬。

微濃也不顧她在想些什麼,徑直說道;“比起現在,其實我更喜歡四國各自為政,相安無事。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想不明白,四國為何要戰,天下為何要統一。”

“那你如今想明白了?”薑王後口中問著,也慢慢收回了手中袖箭。

“沒有,我還是不明白,”微濃直起脖頸,背脊挺得筆直,“但我想通了另一件事——既然無力阻止亂世,那就盡力促成統一!”

“你想做女皇帝?”薑王後覺得好笑,又覺得驚訝。

“不,”微濃毫無怯懦地盯著她,“我隻想保護我在意的人。但目前我還沒有這個能力,所以必須逼著自己走下去。”

薑王後點了點頭:“是啊!當你站在足夠高的位置上,你就可以隨心所欲了。想保護誰就保護誰,想製衡誰就製衡誰,你想替誰複國就複國,想殺人就殺人。這就是權力!天下分分合合,全是因為權力的驅使!”

“看來你還不曾真正嚐過權力的滋味。”微濃已經看得通透。

薑王後沒否認:“我一直在受製於人,受製於感情。”

“是你要得太多。”微濃望向薑王後不再平靜的麵容,犀利地戳破:“你早就不是楚王室的人了,若不是你存有私心,薑國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薑王後聞言一愣,隨即大笑:“你說得沒錯!我就是私心太重!我想重振楚國,想堂堂正正回去!”

微濃再次歎息:“身為薑國的王後,應在其位而謀其政,可惜你走岔了路,用偏了心。”

這事實顯而易見,可要說破卻又太傷人心,何況驕傲如楚瑤,更不能容忍這種指責。她幾乎就要發怒了:“你憑什麼指責我?你自己做到了嗎?”

“沒有,但我隻對我自己負責,我做的錯事,我自己可以承擔。”微濃抬手指了指這座拜月殿:“而你做錯了事,卻要整個薑國替你承擔,你沒有回頭路。”

“但願你做王後之時,還能這麼想。”薑王後抬起那雙保養精致的手,望著指甲上鮮紅的蔻丹,又笑:“你特意來找我,就是來教訓我的失敗?”

“前麵是為公,後麵才是私事。”微濃垂眸:“我在藏書之地找到兩張羊皮卷,後來被琉璃偷走了。那是什麼?”

“我不會告訴你的,”薑王後切切地笑,“絕不!”

“所以雲辰的目的,從始至終就是那兩張羊皮卷?那些藏書都是為了掩人耳目?”微濃直白相問。

“是啊,”薑王後點頭,“我知道琉璃已經得手了。”

“值得嗎?為了兩張羊皮卷,琉璃委身於人,甚至殺了朱向!她也許會死!”微濃冷硬地道:“我從沒想過要侵占你們的東西。雲辰想找什麼,大可以直接告訴我,根本不必派人暗中偷摸,白白害了幾條人命。”

“他們都是楚國的死士,甘願為了複國而犧牲。”薑王後目露幾分尊重之色:“你不會明白這種感受。”

“我的確不明白,還有什麼能比活著更重要?你們若想複國,難道不該珍惜僅剩的臣民?為何還要讓他們去送死?如果複國是讓更多人流血,國複了,人卻死完了,這還有什麼意義。”

微濃從未覺得自己如此鏗鏘有力:“陳功、餘尚清、琉璃……你們在利用臣民的愚忠,來滿足你們的私欲!這根本不是為了複國,而是你們想恢複王室身份,想挽回失去的尊嚴和手中的權力。”

“你懂什麼?”麵對微濃擲地有聲的斥責,薑王後立即從座椅上起身,厲聲指責:“你是燕人!是我們亡國的儈子手!你沒有資格置評!”

“我是燕人又怎樣?難道就不能過問楚國的事了?你一個楚人,不照樣做了薑國的王後?”微濃冷聲反駁:“如果今天,你是因為薑國而落難,是為了薑人的地位、自由而戰,我會由衷敬佩你!但你身為薑國王後,卻一心想要光複楚國,濫用你手中的權力,愧對薑人的忠心,你隻會讓我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