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如玥看完了呈上來的繡女名冊,玉貴人也來了。加上襲兒與芩兒,四個人圍坐幾邊,熱熱鬧鬧的做著針線活敘話。
沛雙沒精打采的走進來,看著一屋子歡笑愉快的人,不免強撐住笑臉道:“小姐,您別那麼自己繡了,當心費神。何況玉貴人、襲兒姑姑、芩兒姑姑都是堪比繡娘的巧手,必然虧待不了咱們小皇子。”
如玥撇了撇嘴,吃味兒道:“瞧你說的,好似我不會繡,還要在行家麵前班門弄斧似的。你們大家來評評理,我的針黹有這麼差麼?”
沛雙急的直抓頭,委屈道:“小姐,奴婢是為了你好啊,哪裏就是您說的那個意思麼!”玉貴人笑得連腰也直不起來了,圓場道:“如玥你是寶寶的額娘,額娘親手縫製的,就是世上最好不過的了。任是旁人再精妙的手藝,也不及您一針一線的情意啊,何況你的手藝也當真是不差,比才入宮那會兒,強多了。”
眾人又是笑作一團,如玥也勉強的笑了笑,假嗔道:“真是聽不出來,玉淑姐姐是再誇我還是再損我呢!”
旁人笑顏似花,唯獨沛雙還是提不起精神來,與這一室的歡愉格格不入。如玥眼明心亮,自然是知曉與如寶的事兒有關,便道:“行了,你也兜不住話,有什麼就說吧。”
沛雙總算舒了一口氣,無奈道:“打從翊坤宮回來,二小姐就把自己關在房裏,亂砸了一通。連膳食也不肯用,更是不準旁人進去……奴婢真是氣極了,怎麼淳嬪娘娘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能唆使二小姐成這個樣子,當真是憋氣。到底誰才是裏,誰是外,她分得清楚麼?”
玉貴人微微搖了搖頭,斂了眼中的笑意,坦然道:“依我看,福晉是還沒有放下自己的心結。倒不見得是外人說了什麼挑唆的話。終究在於她自己的心,而非別的什麼。”
襲兒也道:“玉貴人說的不錯,奴婢這麼看著,連淳嬪第一次見了福晉都能看出她的心病,更何況是旁人了。若是福晉再刻意表露些什麼,隻怕任是誰都能隨心利用了去。”
芩兒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手上的繡活並沒停下來:“無論是心病,亦或是被利用,終究都是無可避免的。皇後娘娘既然能安排福晉入宮,就必然是要借機生事了。縱然咱們日日閉門不出,可也敵不過身邊有人為亂呀。”
許是話題過於沉重了,室內也顯得尤為悶熱。如玥取下絲絹,輕輕試了試濕潤的鼻尖,微微一笑:“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是心病,那就對症下藥便可。既然如寶是關鍵的一點,咱們隻管先下手為強了。”
“小姐,您想到了辦法是不是?究竟咱們該怎麼做才好?”沛雙一聽如玥有了計算,精氣神兒一下子就又提了起來。
“如寶雖然成了慶郡王福晉,可畢竟沒有正式叩拜過皇後。既然往翊坤宮走動了,皇後那裏自然也是要去的。沛雙,你就安排安排,再由襲兒姑姑親自帶著如寶去儲秀宮朝拜。其別的事兒,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如玥含了一半的話,留在口裏不說。
沛雙急的險些跳腳:“小姐呀,您當真是要急死奴婢不成。什麼話不能明說呢!”然而話一出口,沛雙又迅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奴婢失言了,說了不吉利的話。還請小姐恕罪。”
這樣的舉動登時逗樂了大家夥,室內又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歡笑聲。看著笑得東倒西歪的眾人,沛雙也隻得無可奈何的苦笑笑。
三日後,如寶如願以償的拜見了皇後娘娘。豈料返歸永壽宮的路上,竟就被皇後指派了禦前侍衛,將人擒住送去了養心殿。
得到消息的時候,如玥非但沒有吃驚,反而早就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從容不迫的更換了宮裝,在沛雙與襲兒的陪伴下,乘坐車輦往養心殿去。
“皇上,妾身冤枉,皇上,妾身當真是冤枉的……”
還未走進養心殿的西暖閣,如玥就聽見如寶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當真是煩不勝煩。沛雙卻沒有如玥這樣輕鬆,心情更是矛盾的不行。若說這個二小姐被皇後治罪,真是替主事府清楚了禍害。可另一方麵來說,此事會不會牽累自家小姐和老爺,又得另當別論了。
“皇上萬福金安,皇後娘娘萬安。”雖然挺著肚子,如玥的雙膝依然彎曲的恰到好處,謹慎而恭敬的朝帝後一拜。
“如玥,朕不是說了,你身子重了,實在無需這樣多禮。看座。”皇帝的語調,總算還是溫熏的。如玥聽了,滿心舒暢。當然,她舒暢了,皇後就該難受了,目光觸及皇後麵龐時,一道森冷的目光,便算作皇後的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