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引你來(2 / 2)

金豆子的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撞擊在青磚地上,砰砰的聲響卻已經不能驚擾我的心。若是心中充滿仇怨,即便是有再多憐憫也絲毫動搖不了半分。我不懂不承認,此時此刻,我早已心硬如石。

任由再淒涼的哀求,再悲苦的眼淚也絲毫打動不了半分。

我一臉的堅毅與淡漠,令金豆子驚恐萬分,直至被小陸子拖了出去,他仍然不住的祈求哀嚎。然而亂棍打在身上的聲音,乒乒乓乓。起初還能小陸子的叫喊聲,片刻之後便隻剩下棍子打在肉身上沉寂而消亡的亂響。

連半盞茶的功夫都沒有,小陸子便走了進來,打千兒道:“回主子,金豆子不堪亂棍,才下去不過數十下,就咽了氣。”

木槿道:“稍後知會汪公公一聲,運出宮丟進亂葬崗子也就罷了。連一條席子的體麵也甭兒給他。讓他忤逆皇上,陷害主子,該!”

這一聲“該”說得格外響亮,饒是我這樣的心境,聽著也痛快。

“到底是皇上身邊的人,本宮這樣輕率就處死了,自然要向皇上交代。隻將人拖出去交給汪全也就罷了。囑咐汪全向皇上請求一見。”我知道軒轅一定會見我,不光是因為錢禦醫稟告左萱的病情轉好,且並未有傳染的跡象。

而是我這樣惱怒,公然動了軒轅身邊的人,必然引起他的憂慮。

果真如我所料,汪全才把金豆子被我處死的消息送進坤承宮,軒轅立時便親自趕往我的未央宮。

他走進來的時候,我正提著比繪春日後苑那一株無比嬌嫩的迎春花,淡淡的土黃做底,蕊尖兒上卻是鮮嫩嫩的鵝黃。偶爾一點清新的綠意襯托著初綻的花朵兒,看著便讓人恨不能捏上一把。

“難為皇貴妃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軒轅的臉色很難看,說不上是惱怒的蒼白,還是不滿的鐵青。總之青白的顏色映著輪廓分明的臉龐,怒目驚心,令人忍不住心顫。

即便如此,我還是勇敢的迎上了他的目光。“皇上實在不該來這裏,即便是錢禦醫說過令淑媛的疫症穩健恢複,且不會再有傳染的可能,終歸這未央宮裏也是病氣衝天的。為求皇上龍體康健,還請您盡快離去。”

擱下筆,我恭敬的朝他福身:“臣妾殘軀且尚在禁足之期,實在不便遠送。還請皇上寬恕。”

“人就這樣給你活活打死了,如今又來這樣打發朕?”軒轅非但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安穩落座。木槿見情勢大好,自然不敢多言,擱下茶盞便退了出去。

“正如皇上所言,人已經給臣妾打死了,皇上再怎麼問,也隻怕回不過來了。況且金豆子根本死不足惜,區區一個奴才,皇上又何必勞心呢?”我句句在理,且絲毫不畏懼軒轅的攝人的氣勢,他被我這樣的行徑氣惱,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接我的話。

二人就這樣僵持著,不怒不笑,仿佛皆想從對方的眼眸,窺視內心一般。其實根本看不見什麼,心裏都很清楚若非毫無保留的吐露真言,根本誰也不能參透誰的思慮。

“好一個雷厲風行的皇貴妃。朕,先前當真是看走了眼,竟不料你除了固執還這般肆意妄為,說到底也是淩厲之人。動起真格的,氣勢竟不輸給昔日的淩貴妃。”軒轅伸出手,示意我走近他身前。

我緩緩走上前去,動作裏有一絲的遲疑。隻不過我掩飾的很好,絲毫沒有讓他看出破綻與心虛。“皇上謬讚了,臣妾卑微卻也不敢如同淩貴妃一般禍亂宮闈。更何況,臣妾哪裏有如同淩貴妃一般好的家世,一般好的兄弟。”

伸出手,我緊緊與軒轅相握,他寬厚的手掌依然溫熱如昔,隻是我怎麼也找不回從前那種感覺。

心再也不能平靜下來,過去的渴望,今朝的怨懟,終究是時光泯滅了一切。苦笑道:“況且,臣妾也沒有淩貴妃那樣的福氣,能陪伴在皇上身側近二十載。隻怕皇上日日對著我,必定生厭。”

“你怎知,朕厭倦了你?”軒轅拉我坐在他身側,眼眸裏閃過一絲倉惶。是怕我說出雙親遇害的真相麼?還是他終究因為愧疚而償還我?

袖管裏,還掖藏著那支金步搖,昔日軒轅賜我的金步搖。仿佛是什麼花色、質地均已經不重要了。最要緊,則是末端的尾峰很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