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鍋我可不背,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這是個意外,二妹妹何出此言。”
“我知道大姐姐不會承認,不過沒關係,聽說大舅母來了,你先是害了她的長子,如今又害了她唯一的女兒,想來大舅母這次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又如何,凡事講求證據,若不是何慧把箭射偏了,也不會有這場無妄之災,何大夫人又如何,就算是何尚書來了,也得用證據說話。”鄭碧玉的施壓,莫紫箋並不在意,她由始至終都堅持自己不是有意的,就算何大夫人再不講理,又能如何。
鄭碧玉沒想到莫紫箋咬死不承認,冷冷笑了一聲:“那就祝大姐姐好運。”鄭碧玉嘴上祝莫紫箋好運,實際上她的心裏恨不得莫紫箋像何慧一樣躺在床上才好。
“莫紫箋,程祭酒叫你過去一趟。”鄭碧玉剛走,便有一位學子過來傳話。
莫紫箋絲毫不怵,對那學子點點頭:“走吧。”
國子監祭酒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小老頭,對於莫紫箋這位以第三名的好成績考進來的女學生,他早聽過大名,今日才見麵。
“你就是莫紫箋?”程祭酒打量著莫紫箋問。
“正是。”
“大夫剛來看過,何慧的腿骨有些錯位,要將養至少三個月,就算好了也會時常疼痛。”
莫紫箋不知道程祭酒跟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隻好默不作聲,程祭酒見她不接話,隻好又道:“何慧說是你害她墜馬,何夫人要求國子監對你嚴懲,你怎麼說?”
這才是程祭酒真正想說的,莫紫箋聽後表情很淡定,仿佛程祭酒說的事與自己毫無關係一般。
“關於何慧墜馬的事,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是何慧射偏了箭,驚了我的馬,導致我的馬發狂與她的馬相撞,當時我也從馬上摔了下來,隻不過我並未受什麼重傷,這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親眼看到的,何慧說我害她墜馬,我還說她故意射偏箭呢!”莫紫箋說的是事實,說她害何慧墜馬,誰看到了?但是何慧射偏箭,箭直奔她而來,在場的人可都看到了。
不等程祭酒說話,莫紫箋又道:“至於何大夫人要求嚴懲我,據我所知,國子監並沒有動用私刑的權力,當然何大夫人也沒有,如果何大夫人和何慧堅持認為是我害何慧墜馬,那隻好對薄公堂了,至於國子監,我也不想讓程祭酒為難,為了我得罪何尚書,我從國子監退學就是了。”
“你想對老夫用激將法,可惜老夫一把年紀,不像你們年輕人受不得激。”程祭酒捋著下巴上稀疏的胡須道。
莫紫箋確實有這個想法,不過她的話一半真一半假,如果真的有必要,她從國子監退學也沒什麼,她考入國子監一則是想見識一下古代的最高學府,二來,是為了證明文嫻郡主的女兒,莫大將軍的外甥女並不是個胸無點墨的呆子,所以,能不能在國子監求學,對莫紫箋的意義並不大。她之所以對程祭酒激將,是不想因為這件事離開國子監,如果她此時離開國子監,豈不是承認了何慧的事與她有關。
“你這丫頭,老夫隻問了你一句,你倒好,這麼多句等著老夫。真不知道莫紅綾那麼嫻靜的人怎麼生出你這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程祭酒也認識我母親?”莫紫箋不知怎地腦抽問出這句話。
程祭酒倒沒覺得莫紫箋的問題有什麼不對,一雙老眼微微眯起,似有些懷念的道:“你母親是我的得意門生,這麼多年過去了,國子監還沒有一個女學生能超過你母親。你小姨也是我的學生,她雖不及你母親文采斐然,卻也是出類拔萃,尤其那一手騎射,更是男兒都不及。”
聽了程祭酒的話,莫紫箋隻能感歎這個世界太小了,尤其是官宦之家,不是親戚套親戚,便是舊相識。
“所以程祭酒看在我母親和小姨的麵子上,並不準備趕我走?”莫紫箋歪頭問道。
程祭酒笑著點點頭:“正是,老夫這輩子教出兩個了不得的女娃,都姓莫,老夫也想看看,在老夫離世之前還能不能教出第三個。所以老夫叫你過來並不是問罪,而是想見見你這丫頭。”
“小女隻怕要讓祭酒失望了,我既沒有母親和小姨那樣的天分,也不會像她們那麼努力做學問”
“現在說還為時尚早,走著看吧。”程祭酒不在意的揚揚手。
“如果沒什麼事,學生就先走了。”馬上要正式成為國子監的一員,莫紫箋的自稱改的倒快。
程祭酒點點頭,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
“莫紫箋,原來你在這。”何氏不知怎地找了過來,一進門便氣勢洶洶的朝莫紫箋衝過來,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你這個小賤人,你害了泉兒還不夠,如今又來禍害我的慧兒,我不會放過你。”何大夫人一改往日形象,變得如同潑婦一般,上前就要拉扯莫紫箋。
這若是擱在別處,莫紫箋一定會讓何大夫人好看,不過如今在國子監,莫紫箋倒不方便動手,於是便利落的從房間裏跑了出來。莫紫箋一邊跑,一邊害怕的叫喊:“來人啊,救命啊,何大夫人要打人了。”
何大夫人聽到莫紫箋在外麵喊叫,急忙追出房去,卻被一旁的程祭酒攔住去路。
程祭酒一邊攔著何大夫人,一邊道:“何夫人,有事好好說。”
何大夫人看到莫紫箋就跟烏眼雞一樣,豈會聽程祭酒勸,兩人撕扯之下,程祭酒的臉被何大夫人尖利的指甲撓掉一塊皮。程祭酒稍一鬆懈,何大夫人便越過他,直追莫紫箋而去。
莫紫箋的叫聲引來許多看熱鬧的人,眼看著何大夫人追上來,莫紫箋反倒放慢了腳步,等何大夫人追上她了,她便拉著圍觀的人東躲西藏,叫何大夫人抓不住她的影子。
一個躲,一個追,在一旁圍觀的人可遭了殃,被何大夫人連推帶搡,程祭酒看到這一幕,臉色十分不好。
“住手。”程祭酒大喝一聲,把何大夫人嚇了一跳,程祭酒用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冷著臉色道:“這裏是國子監,何夫人請自重。”
何大夫人見自己傷了程祭酒,悻悻的收了手,不過眼睛還是凶狠的盯著莫紫箋,咬牙切齒道:“莫紫箋,有本事你別躲在別人身後,你不是能耐的很嗎,怎麼如今成了縮頭烏龜?”
“這裏是國子監,是讀書的地方,我不想在這與你發生衝突罷了,我若真動起手來,你以為你打的過我嗎?”莫紫箋神色認真的道。
相比何大夫人的咄咄逼人,毫無形象,莫紫箋的通情達理贏得了眾人的讚賞,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與何大夫人相比,莫紫箋顯然是‘弱者’。當然,這是大眾的看法,何大夫人和莫紫箋本人可不這麼認為。
莫紫箋的話讓何大夫人想起自己被莫紫箋扇巴掌的情景,她的眸子陰沉如墨,不過到底沒有再動手,站在原地叫囂道:“好,我這就去問問鄭誌,問問他是怎麼教女兒的?”
“這件事與父親不相幹,父親平日裏忙於政務,一個月能見兩次都是多的,更何況,我被送去鄉下養傷,住了兩年,更加沒有見過父親。”莫紫箋明著是在為鄭誌開脫,實則卻是暗中指責鄭誌不慈,莫紫箋毫無顧忌的在外麵抹黑鄭誌的名聲,這樣有朝一日她與鄭誌翻了臉,也不算毫無征兆。
果然,聽到莫紫箋的述說,想到莫紫箋小小年紀便沒了娘,被送到鄉下地方養了兩年,大家對莫紫箋都掬了一抹同情。
“何夫人,是何小姐先射偏了箭,驚了莫小姐和她自己的馬,才導致何小姐墜馬,這隻是個意外,不關莫小姐的事。”敢於發聲的正義之士在哪裏都是存在的,一個國子監的寒門學子站出來為莫紫箋說話。
有人開了頭,便有後來者附和。
“是啊,是啊,是何小姐自己不小心。”
“就是,我也看到了,不關莫小姐的事,莫小姐自己也摔下來了呢。”
……
何大夫人可以為難莫紫箋,卻不能跟這麼多人作對,莫紫箋在一旁聽的差不多了,終於站出來,她先是對眾人鞠了一躬:“感謝大家仗義執言,莫紫箋感念在心。”
“莫小姐言重了。”第一個開口幫莫紫箋的寒門學子代替眾人開口。
莫紫箋笑著衝他點點頭,然後轉身麵對何大夫人:“方才大家已經把真相告訴何大夫人了,你若是還揪著不放,那咱們隻好公堂上見了,你也聽見了,當時我也從馬上摔了下來,是我運氣好,才能夠站在這跟你說話。我沒有追究何慧射偏箭,驚了我的馬,害我受傷,何大夫人卻反過來怪我傷了何慧,這是什麼道理。今日這事隻是一場誤會,不過何小姐到底比我傷的重,這樣吧,何小姐的醫藥費我來出,晚些我再讓人送些補品過來,就當給何小姐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