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湖水中嘩啦嘩啦的作響,她探頭望去,竟是一個侍女在齊腰的水中淌著,看樣子是在找尋什麼東西,這個時節的湖水入骨的冷,她不免有些擔心,“那邊的是誰?”
女子回過頭,擦了擦額上的水漬,顏菖蒲才看清竟然是被貶的靜晨!
“你這是在幹什麼?!快拉著我的手上來。”
靜晨沒有理會,又摸了半晌才向岸邊走來,一身濕漉漉,腰身以下沾滿了汙泥,她不住的打著哆嗦,顏菖蒲看著心疼,“在找什麼?水那麼冷,很容易害病。”
靜晨有些許恍惚,不顧滴答的水跡便坐在了假山處的青石上,鞋子丟了一隻,另一隻也沾滿了汙泥,遮蓋了繡花的鞋麵,“環兒說……她的耳墜子掉在湖裏了,讓我替她找回來,若是找不到就不能上岸……”
竟是環兒……她怎會如此冷血,顏菖蒲心中團著一股怒氣,“我去找她,你是當過主子的人,即使是下等侍女也不該做這些。”
靜晨拉著顏菖蒲的衣袖,“沒用的,我就是死在她手上又能怎樣?這一切不過都是我自找的……”
顏菖蒲不知道靜晨侍寢的那晚到底做了什麼,竟會惹怒趙羽成,她不知如何開口去問,一時間有些哽咽,“我去求她,求她讓你跟著我……”
顏菖蒲端著錦盒快步的踏入了暖香閣,堂前的榻上換了嶄新的團花錦緞蒲團,環兒斜斜的靠在榻上,擺弄著榻幾上新開出的蘭花。她沉了沉氣,站在門口欠著身子行禮,“環主子,奴婢送賞賜來了。”
環兒緩緩抬起眼簾,卻見是顏菖蒲,有些吃驚,從榻上站起,“蒲姐姐從地牢裏出來了?我正為你擔心呢。”
顏菖蒲沒有回答也不去看她,垂首跨進門裏,“太子從陌都帶來不少東西,王爺昨日查看,見那一對臂環做工極好,便賞賜給環主子了。”
“是王爺賞給我的?!”環兒一臉的驚喜,還有些不敢相信。
顏菖蒲隻“嗯”了一聲,便旋開了錦盒的搭扣,環兒迫不及待的拿了出來。
澄黃的金子足有兩指寬,鏤空雕著鳳蝶撲花圖,鳳蝶的翅身用金線繪成了多樣的紋路,那一對鳳尾最好,飄逸輕盈,仿若不小心便會飛走一般,斑斕的花簇是豔麗的琺琅工藝,從遠望去隻覺金光閃閃,走近了看又雍容華貴,不愧是宮中的藏品。
環兒愛不釋手,便帶在了臂上,配著紗羅廣袖,若隱若現愈加的迷人。她在原地高興的轉著圈,對一屋子的侍女發問,“好看嗎?”
侍女們無不驚歎,一屋子的稱讚讓環兒飄飄欲仙,麵上紅撲撲的看上去十分可愛,“謝謝蒲姐姐了,王爺還說了什麼?”
顏菖蒲不願多說,扣上空了的錦匣,遞到侍女手中,“沒了。”
環兒有些失望,可瞬間又喜上眉梢,那日在宴席上的做法是有些大膽,不過卻真的引起了王爺的注意,她挺而走險卻換來了賞賜,不覺有些沾沾自喜。
顏菖蒲抬起頭,語下十分冰冷,“環主子,奴婢想問您討要靜晨,要做的事情有些多,需要個幫手。”
環兒臉上瞬間冷了下來,她揮了揮手,聚在一起的侍女都散開了,她複又坐在榻上摘下臂環不住的端詳,“蒲姐姐,你是在心疼靜晨嗎?她可是王爺給我的奴婢,怎能隨隨便便的就打發了呢?”
她隻覺得環兒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多少是要提點才能懂些事的,便耐著性子多說了幾句,“可那樣冰涼的水泡上幾個時辰,身子怎能受得了?!再怎麼說,她也是當過主子的人,不該如此的。”
環兒聽著竟然眼眶筱出淚水,“蒲姐姐現在是王爺的貼身侍女,說起話來也硬氣了,而我隻是個沒名分的侍姬,王爺不過看我可憐,多賞賜了個丫頭而已,那耳墜子是我娘臨死前的遺物,相信靜晨才會讓她下湖去找,難道蒲姐姐就看不下去了……”
顏菖蒲沒想到她竟這般曲解,隻覺得可笑,卻也知道跟她講不通道理,“環主子替自己的將來想過嗎?萬一靜晨又複了名分,環主子到時該如何麵對。”
環兒站起身子向臥寢去了,“若她真有那麼一天我也問心無愧,若是蒲姐姐想要她就去求王爺吧,我做不了這個主。”
暖香閣還飄著桃花淡淡的香氣,堂前早已空無一人,顏菖蒲冷冷的哼笑一聲,或許環兒的性子就是這幅摸樣,隻不過是自己不願相信罷了。
她出了暖香閣,便急急的向湖去了,依著靜晨的脾性,她定是會在水中一直找尋的。果然遠遠的便見靜晨在水中翻找,她邊小跑邊疾呼著,“靜晨!不要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