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白日裏看紅霞帔馮氏,比當夜更覺豔光照人,可一想到與宋婕妤一連數日不曾相見,和帝甚為想念,連忙招手叫過她,林皇後自是賣個人情,命她在一旁坐了。
好一團妻妾成裙,後妃和睦,馮表姐冷眼瞧著這一幕,隻覺比戲園子看戲還精彩,她心裏曉得雖成功引得和帝側目,卻有些時機不對,不應拿雞蛋去碰石頭,正欲先避開宋婕妤盛寵的風頭,卻聽得那宋姨妤道:“勞皇上與皇後娘娘惦記,臣妾吃了沈太醫的藥好多了。”
豈止是好多了!
馮表姐聞言不由憶起那日在大尚宮的引領下她登上玉漱樓,借著極高的地勢,可以將宋婕妤宮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三月的陽光極好,宋婕妤命人在寢宮中的涼亭內置了一張美人榻,便歪在那榻上看花雨……不多時,果見沈天放拎著藥箱去給宋婕妤請平安脈。
因是隔得遠,她看不清他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麼,卻清楚看得沈天放竟抬手替宋婕妤揮去沾在衣衫上的桃花,極其體貼入微,那宋婕妤也不避忌,竟是一幅欣欣然的樣子。
馮表姐有這個經驗,便是從心裏喜歡上了他。
一個女子得不到心上人的疼愛憐惜不算,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棄她而去,就這麼輕易的愛上了別人。
他怎能如此無情,怎麼這樣待她,不是都說好了嗎?一起出宮,一起雲遊四海……都是騙人的鬼話,最後都成了一場空。
馮表姐在心裏恨著,痛痛的恨著,是天放負她在先,也是他們這些人逼她在先,憑什麼她一個人咽下苦果成全了這些人,她原想著先避開宋氏的風頭,可為極強的怨念所驅駛,不得不兵行險招。
她望了宋婕妤的腰間,五彩玉佩旁果有一截墜子是鬆脫的,想起臨出門前大尚宮告訴她都讓小宮女辦好了,便大聲道:“這香囊可是婕妤娘娘落下的?”
宋婕妤原是挨著和帝低低的說著體己話,時不時還紅了小臉,聽得馮表如此一說,隻得垂眸望去,果見馮氏將香囊高舉過頭,紅綾錦緞繡戲水鴛鴦,上綴明黃的串珠絲絛,繡工極其精致,一旁汴才人調皮,連忙拾了起來。
汴氏才讚道:“這針法可真是精細,”卻又“呀”了一聲,瞬間變了臉色。
眾人連忙道:“怎麼了?”
“這香囊裏頭怎麼塞著一縷頭發。”和帝與皇後林氏也循著聲音望了過來,果見一縷烏黑的發絲繞著青線掉落出來,絲絛上還結著粒小巧的玉珠。
林皇後麵色訕訕,道:“皇上乃九五至尊,膚發受之於天命,就算是多寵婕妤,也斷不能以這樣的東西作為情表,教一幹嬪妃看了,好沒意思。”
和帝當下冷了臉:“朕什麼時候賜發給婕妤?”
“皇上的確從不曾賜發予臣妾,這香囊也不是臣妾的。”
早在紅霞帔馮氏奉上這隻香囊的時候,宋婕妤便有些猶豫,心道,這樣沉甸甸的東西從腰間墜了下來豈會不知,正當她往腰間摸了摸,空蕩蕩的,才要去仔細辨認,那汴才人便大呼小叫的嚷嚷開來。
不論這香囊是不是她的,都不能認,更何況和帝從不曾將頭發作為情表相贈。玉珠結長發,明擺著是誣陷。
“紅霞帔,你為何要誣陷本宮?”
“奴婢不知婕妤娘娘是何意,隻是一片好心拾起娘娘掉落的香囊,何來的陷害之說?”
……
當馮表姐以紅霞帔的身份在大瀛後宮攪起平生第一次宮鬥之際,倩兒與宏烈甜蜜恩愛的小日子也暫時告一段落……隻因已是暮春的天氣,轟轟烈烈的私定終身之後,宏烈帶著倩兒回到了濟州封地。
濟州位於帝都以北三百裏之外,因是極北之地,便是過了四月天,仍帶著涼意,倩兒依偎在宏烈的身旁,隻覺手腳冰涼,直往他溫厚的懷裏鑽。
“爺,我有些害怕。”
“但有我在,一定不會教你受絲毫委屈。”
察覺到倩兒心中的疑慮,宏烈極其溫柔體貼,將府中上下人等的情況細細說了一遍,特別是母親誠親王一應飲食起居及喜好。
“我會努力做個好媳婦替爺照顧好王妃的。”
“要叫母親。”
“可是,我沒能受朝庭的冊封,若這麼叫便是逾製了。”宏烈待她再好,倩兒卻也曉得出嫁為妻私奔是妾的道理,這是大瀛的國法,沒人能夠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