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牧昭懶洋洋地掃了眼在那些千金小姐,當看到她們臉上的惶恐不安時,一絲滿意流轉過眼角眉梢。
其實,她本不必跟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片子計較。可剛才若是不出手,這些人還以為她跟個軟柿子一樣好欺負。
就是要讓她們怕,她們才會知道什麼人能招惹,什麼人要退避三舍!
可惜,這世上多的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那粉衣少女喉嚨處的葡萄取出來後,一張臉漲得通紅,指著舒牧昭怒罵,“舒牧昭,你不要欺人太甚。這裏可是南信侯府,豈容你這般目中無人肆意撒野?”
“有人對我出言不遜,我隻是出手教一下她基本的禮儀規矩,想必侯夫人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的。”舒牧昭興致缺缺地放下那串吃得所剩無幾的葡萄,身子後仰靠在了椅背上,舒舒服服地歎了口氣,那模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絲毫沒有“寄人籬下”的拘束和不適。
她的坐姿著實不算好,渾身就跟沒骨頭似的,處處透露著一股慵懶隨意。此刻,她雙唇緊抿成一字,留一線似有若無的殷紅,若是有人欲要追隨去尋那份完整的紅色,卻會撞入一雙清冽如水的眸子,如鏡般波瀾不驚,映出此刻倉惶不一的眾生相。
她沒再說話,天地萬物卻盡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或靜或動,伴隨著一陣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威凜氣勢,直直撲向眾人的麵門。
在一片安靜中,那粉衣少女恨恨咬牙,毫不客氣道:“真是好大的口氣。侯夫人不與你計較,那是她大度容人。你還要不要臉,居然還將侯夫人的寬容當成理所當然的了?莫不是你那死去的爹娘沒教你何為主客?”
眾人心中一跳,不約而同地離那粉衣少女遠了一些。
辱不及父母。
依照舒牧昭睚眥必報的性子,這人恐怕凶多吉少。
舒牧昭自認性子不好,尤其是重生到這副軀體之後,仿佛也受了原主衝動暴躁的性子影響,對討厭的人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話。
而這粉衣少女一次次地挑戰她的忍耐底線,她已經忍不住了——
正要出手,人群中突然傳來嗤笑聲,隨之一道聲音響在了眾人耳畔,“徐曼凝,你還真是不怕丟人啊!咱們都是被邀請來侯府做客的,你這樣反客為主肆意喧嘩,也不怕貽笑大方?”
軟糯糯的聲音,讓人想起夏日午後躲在青藤樹下眯眼瞌睡的毛茸茸的小貓兒,那感覺劃過心頭微微有點癢,癢過之後又教人流連回味。哪怕那些話並不算很客氣好聽,卻也無法讓人生起一絲一毫的反駁回懟之力。
她抬眸看去,卻見一紫衣少女娉婷立於人群之外,一張圓臉吹彈可破,兩彎柳眉細長如新月,眉峰微起,眉梢微沉,沿著那線條劃開,竟隱隱有了一股英氣。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仿佛兩顆瑩潤漆黑的葡萄,不動時靜如深淵,頗具書香之氣,一旦滴溜溜轉起來,整張臉似乎也著了光,變得無比生動鮮亮。
端的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舒牧昭眼裏劃過一絲驚豔,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習慣了冷硬,習慣了一個人去麵對生命中的風雨暖陽,以至於很多時候也習慣了將自己裝裹成金剛不壞之身,不讓人去窺見那厚重盔甲之下的柔軟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