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離悅重新帶著慕容淩前來時,舒牧昭已經恢複了以往清冷的神態,見到他也隻是指了指椅子,言簡意賅地說了句,“坐。”
慕容淩隨即坐下。
離悅從旁奉上熱茶,退下去之前,還無比納悶地瞧了下慕容淩,剛才那一瞬間,她居然從這位淩王爺身上看到了一絲窘迫和拘束。
莫不是她眼花了?
房中再也沒有別的人,舒牧昭卻始終無法放鬆下來,側對著他,站在窗前,語氣裏聽不出是什麼意味,“說吧,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阿靖……”慕容淩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麵前,扳過她的身子,低頭盯住她的眼睛,眸光裏滿是痛色,他道,“阿靖,你為何……為何不告訴我?”
與他的反常相比,舒牧昭還算是比較冷靜,但見她抬眼,直直迎上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眸,嘲諷一笑道:“王爺,告訴你什麼呢?你覺得我能告訴你什麼?”
開了口,似乎接下來的話也不難了,慕容淩猛地將她抱住,她下意識就要掙紮,奈何那力道太大,實在是掙脫不開,最後也隻能放棄。
她閉上眼,感受著縈繞在身邊的淡淡鬆木香,一瞬間所有委屈湧上心頭,忽然就低聲哭了起來。
重新活過來後,她變得冷硬了不少,就連昔日的棱角也回來了,扮演起“舒牧昭”這個角色,真的是有模有樣。可她心裏也很清楚,這並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為了能夠為胸中的戾氣找一個發泄的出口。
對,戾氣。
懷著仇恨而來的人,沒有戾氣是不可能的。
她很少哭,可每次哭都是與前世的事情有關,卻沒有哪一次,能夠讓她這麼毫無顧忌!一開始還刻意壓製著,到了最後,卻也漸漸控製不住了,最後竟然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慕容淩從未見過她這個模樣,心痛難忍,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那些未出口的話,在這樣的哭泣麵前也不重要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舒牧昭才慢慢停止了哭泣,這一下驚覺渾身疲憊,掙脫掉他的懷抱,才發覺腳下有些發軟。
慕容淩見狀,連忙將她抱到床上,又倒了一杯茶,遞到她嘴邊,柔聲哄道:“喝喝茶,潤潤嗓子。”
饒是舒牧昭剛從悲慟中解脫出來,聽見這話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許是剛哭過的原因,素來清亮的眸子裏此刻霧氣氤氳,竟多了幾分楚楚可憐。慕容淩忍不住撫上她的臉龐,道:“是我不好。阿靖,讓你受苦了。”
“當時你為什麼不在?為什麼不在?”舒牧昭突然問道,兩道淚痕滑下臉龐,嘴唇顫抖著,卻還是努力克製著。
可卻是這樣的克製,慕容淩看了心中更是疼痛難當,倒是寧願她衝自己吼出來,而不是這樣壓抑的質問。
他低下頭,道:“對不起。阿靖。我不應該不在!”
不應該不在。
不應該留你獨自一人麵對那危險。
更不應該沒早點認出你,反而存了那些荒唐的念頭,差點釀成大錯。
饒是如此,舒牧昭也沒忍住,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想要狠狠質問他,為什麼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沒在身邊?
可在看到他臉上沉重的哀痛時,她又猛然驚醒,身子頹然地往後倒去。
慕容淩連忙扶住她,擔憂道:“你小心點。我就在這裏,你要打要罵,盡管來,我不會躲一下。隻是,先要保重身子。”
舒牧昭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平複下此刻的心情,再睜開眼時,她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冷峻和漠然,除了那雙哭紅的眼睛,卻也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她伸手接過那茶盞,低頭喝了幾口,末了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問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又打算怎麼辦?”
打算怎麼辦?
慕容淩被她問住,有片刻的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