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誠根本不說話,隻管拿工具做焊接。
陳玉飛自己一個人說了半天白話,周重誠根本不應她。
屋裏母子二人就這樣僵著,屋外周策不放心,總算推門進來緩解了尷尬,“老婆啊,你一回了就說來看兒子,怎麼見了麵反倒不說話了?”
周重誠從焊接台上抬頭:“都說半天了,是爸你沒聽到。”
陳玉飛氣結,轉身走了出去。
周策教訓周重誠:“兒子,你剛回來,能不能跟你媽好好說話?她聽你說回來了,破天荒的提前下班趕回來,進屋沒看到你就問在哪,還特地到你屋裏來看你,你非得把她氣走啊?你說你在外頭也這樣,那怎麼行?”
周重誠端詳手裏的小汽車,又去調了一點油漆,試了幾次顏色,把汽車模型重新補了色,然後放窗口晾著。
他聽到他爸的話,回頭:“我媽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開口都是我的錯,我怎麼錯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她指著門讓我滾。她讓我滾,我滾了你們不高興,我不滾你們也不高興,反正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周重誠哼了一聲,“那就隨便。”
“兒子!”周策拍著周重誠的肩膀,堅決做一個和兒子成為朋友的父親,努力調和著老婆和兒子之間的關係:“你多大了?你也是成年人了,你跟女人計較?”周策壓低聲音,朝門口努努嘴:“你媽首先是女人,然後還是個上了年紀,可能正處於更年期的女人,你跟她計較,你也跟她一樣了?”
周重誠擰著眉,看了他爸一眼,沒說話。
沒說話,就說明他多少覺得他爸說得有道理。
“走,其實就說一句話的事,你以後記住了,你跟女人絕對不要較勁,你跟她們較勁,辛苦的是你自己。”周策循循善誘:“女人心眼小,記仇,多少年前你說一句話得罪他,多少年她們還記得。你看看你媽這麼多年,哪次跟我吵架不翻舊賬?我現在就是有經驗了,道歉,不讓她有機會把舊賬翻完,就得了。你就跟你媽道個歉,她就不生氣。你想想,你這麼長時間才回來,就跟她吵起來,她肯定是又傷心又難過,你媽那人還好麵子……”
周重誠依舊沒說話,不過臉上的表情鬆動下來,主要是他想起來自己是回來求人的。
周重誠冷著臉,被他爸推著走了出臥室,他媽沒在客廳,周策指指半掩的書房,推著周重誠過去,“你就道個歉,道個歉就好了,你媽也不會跟你真生氣。”
半推半就的站到書房門口,周重誠深呼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陳玉飛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抹眼淚,她是當媽的,周重誠又是獨子,她能不疼嗎?
這麼多年她心裏也疼孩子,可工作也忙,她確實沒法像別人家的媽媽那樣全心全意陪孩子,可她天下母親的心都一樣,這也分不出好歹來。
結果呢?周重誠從進入叛逆期開始,就再也不聽她的話了,嫌她煩,嫌她嘮叨,嫌她囉嗦,她願意成那樣子的嗎?還不是因為他不聽話!
小時候多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麼長大以後就成這一個樣子了呢?
每次跟兒子不歡而散,最難受的人還不是她?怎麼這孩子就不懂大人的心呢?
人家兒子二十八、九歲,孩子都上學了,他二十八九歲,愣是連對象都不找。她身邊那麼好的資源,那麼多好孩子,她拉著臉皮跟人家提,結果他連見都不願意見一麵。
陳玉飛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這兒子心裏頭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就那麼不省心呢?
她低著頭拿了紙擦眼淚,眼角餘光看到周重誠推門進來,她在椅子上轉了轉身體,背朝著他,一副不想理的樣子。
周重誠清了下嗓子,勉強開口:“媽,對不起,我不應該不搭理你。我希望你以後能少說兩句,我又不是十八九歲不懂事的人,被訓了也沒麵子。”
陳玉飛擦著眼淚:“我知道,你嫌我老了,嫌我囉嗦,我以後就不說話,我當啞巴。這樣你總該高興了。難得你回來一趟,這個家本來就是你的臨時客棧,你想來你就來了,不想來,你拍拍屁股就走,反正我們也指望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