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未等她言畢便道:”朝雲這孩子絕非等閑視之輩,倒是平時小覷了她,可恨那崔姨娘很不識好歹,又勾連起一些旁的事情,倒叫人沒心腸替她說話。如今你姨媽也沒什麼主意,隻好先讓孫勝家的看著崔姨娘,把手裏的文書借據拿出來銷毀了,再與事主重寫另寫了文書,隻說是親眷鄰裏從旁幫襯,並不收利錢,又限她十日內將典押出的器物古玩贖回。這幾日不許她出房門,就是紫雲也先搬到你姨媽西跨院住了,餘者隻等你姨丈回來再做打算”。
“那岫雲的事呢?”
她媽媽冷笑:“這便是朝雲機巧之處,她隻一味攬了是她的意思,本為著一準給丫鬟們的,如今快清明了,已經放出去了。”
“難為她動作倒快。“
蘭兮正在想這事情的原委,她媽又道:“別人家的事且放在一邊,倒是咱們家現有件喜事呢。”說完隻看著蘭兮笑。
主仆二人自朝倚雲軒方向走著,碧桃道:“如今太太那邊怕是已經知道了,姑娘還要等到明天再去回嗎?”
朝雲也不接她的話,隻道:“你說太太是怨我多此一舉呢,還是覺的我深明大義。”
“依奴婢看,蘭兮姑娘定會將姑娘的苦衷和對太太的關切回的一字不拉的。”
朝雲想想笑道:“你明替我去趟桂香小築,把上次誠懿郡主給的點漆螺的盤子給蘭兮送去,我常見她格子上擺著雕漆的盒子,想來是喜歡這個。”
碧桃應了又道:“姑娘今送這家銀子,明又送那家東西,隻怕沒兩日,我們便要家徒四壁了,”說著笑出聲來。
“你這蹄子,也說這小家子氣的話,到白辜負我在你身上使得心。”
“我不過見姑娘今心思繃的緊,白說一句逗姑娘笑罷了,姑娘的心事我怎會不知道,隻盼這次能扳倒崔姨娘,也讓她知道害人終有報應。”
朝雲四下裏看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話以後放在心裏就是可不許再提。能不能搬倒她,關鍵還要看萊陽王府的動靜”。
“是,姑娘的信掌燈前就已送到郡主手裏了,想來絕不會有差池。”
半晌碧桃又忍不住笑出聲來,朝雲疑惑看她,她便道:“姑娘剛才可看見彩鴦拿那花勝的神情了麼,又讓我想起前幾年咱們一塊住時,為了一瓶梳頭油鬧得笑話,那些年她們可沒少打咱們的秋豐,按理說也是見過些世麵的。”
“岫雲如此行事作風,焉知不是她平日挑唆的,不過也好,她們既愛錢,投其所好就是。”
說話間已到倚雲軒,眾人忙接了進去服侍朝雲歇下了。
蘭兮回到自己屋裏,早有玲瓏攛掇著眾人跪了一地,都給她姑娘道喜。
蘭兮隻淡淡道:“同是女兒家,都有這一遭,喜不喜的如今誰知道呢。”
枕玉聽見這樣說忙道:“你們這群猴,慣會討巧賣乖,這才哪到哪啊,就急著道喜,等姑娘正經出閣時,才有你們道的呢。”
又吩咐廚下每人備了一份羹果與他們道乏,也是同喜的意思。
背地裏勸她姑娘:“無論姑娘心裏怎樣,也該臉上高興些,一則叫咱們太太歡喜,二則這頭婚事這府裏是出了力的,若姑娘隻這麼著,傳出去倒叫人疑心。”
蘭兮笑道:“你也太多事了,我一個姑娘家,聽得這等事,原該不喜不嗔,才叫知法度守禮儀,隻怕是你多心,才有此一說。”
枕玉見她姑娘臉色和緩也笑道:“可不是姑娘說的,原是我放不下,所以才以為姑娘也放不下,真真我是個多事的呢。”
“一切皆有運數,個人如何參的透,又怎能轉圜,隻是不知道那一日的故事又是為著什麼。”
又叫枕玉取了那帕子,細細看著:“你看這竹節竹葉的繡工,原不是尋常人的針線,看他年紀也在十七八歲,或早有妻室也未可知。”
這話雖是說給枕玉卻似是自己開解,枕玉也不答她。隻道:“姑娘聽咱們太太說那邊的事,可聽出什麼沒有?”
蘭兮不答隻探尋的看枕玉。
“若果如咱們太太揣測的,那他們大姑娘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她那樣的身世,繈褓中親娘就去了,從然老爺太太疼她,總也有不周全的時候,到是岫雲的話,自己要為自己打算些,即便有什麼過激之舉也不算什麼,況媽媽也隻是猜測而已。”
“姑娘說的是,奴婢早年間陪姑娘來這府裏小住,大姑娘是怎樣待姑娘我也是親見的,那時隻說大姑娘最寬和仁善,現如今看來,隻怕也是頗有主意和心機呢。”
“無論怎樣,我隻念她待我的這份心,所以才叫玲瓏前麵去,也是擔心她太太責備的意思。”話到此,用眼瞟地下的丫頭,“玲瓏呢,怎麼不見她?”
玲瓏應聲進來笑道:可是人說的不打閑,不打懶,偏打那個不長眼,我才不長眼腿走的遠了點,姑娘就算準準的,這會子使我。
蘭兮笑:“哪裏就使你呢,隻是問問你就一車閑話,你前晌去二姑娘處怎麼說?”
“二姑娘在那邊太太房裏,她屋裏丫頭到把那描好的樣子給了我,我的神仙祖奶奶,她們到真是打量白給的饃可著勁兒的吃,我隻當繡個鞋麵,帕子,最多也不過個汗巾,誰知給了這麼大個素錦”,玲瓏邊說邊比劃,“大約兩尺見方的樣子,說是要繡個掛屏,又是蝶棲牡丹,當真將姑娘當繡房裏的了,沒的叫人不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