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所謂賢名(下)(1 / 2)

<

鄭玄的話讓孔融有些呆愣,長久以來,在他們這些鬱鬱不得誌、在靈帝朝屢受打壓的“黨人”勢力眼中,這天下一切的罪過都可以推到漢靈帝身上。

是漢靈帝寵信宦官、耽於享樂、不恤民力、加重賦稅,宦官子弟橫行鄉裏,依附宦官的走狗們權傾朝野,才導致如今天下烽煙四起。

是漢靈帝黨錮士人賢才,才讓袁隗、許相這種阿諛宦官之輩占據顯位,使得大賢遺於野,朝政糜而爛。

這是他們很多人長久以來的共識,對於孔融來說,他年輕時招待了前來家中避難的黨人領袖張儉,導致家門被牽連,兄長代他而死,這等血海深仇常年以來他都是記在宦官頭上的。畢竟是宦官勢力領頭,對張儉窮追不舍,並大肆破家滅門。

這般仇恨積壓之下,孔融自然對宦官沒有什麼好印象,恨不能除之而後快,意識中也是潛移默化的將一切問題推到了宦官頭上,也就有了去年在大殿上楞頭提出廢除閹宦製度的舉動。

如今鄭玄的話卻是從新的方向展開,讓孔融下意識開始思考,若真的隻是漢靈帝與宦官出了問題,天下會被禍害成這樣嗎?

見孔融陷入沉思,鄭玄大笑道:“文舉啊,這非是一人一時可以想明白的事。自黨錮以後,老夫已經想了二十年了,仍然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很難說服自己。

且先著眼當下,雖然城池布防無需你參與,但身為國相,在將士拚殺之前與他們交流一番,免除其後顧之憂,也是本身的職責吧?”

孔融猛然驚醒,看了看十餘步外站的整整齊齊的士卒,點頭道:“正該如此,還請先生快些下城樓去,刀劍無眼,若誤傷了先生,融將無顏再見天下人。”

鄭玄輕輕搖頭,歎道:“老夫上城牆來並非一時興起,隻是想為這城中黎庶盡上一份力。”

孔融神色大變,驚道:“先生大才並不在戰場之上!此乃凶危之地,非先生當來之處!”

“哈哈。”鄭玄搖搖頭,輕笑道:“文舉莫不是以為老夫準備持劍殺賊?若是二十年前,老夫必然會這般做,可如今年歲老了,卻是不比當年。”

鄭玄三十多歲時,曾經不遠千裏進關西向大儒馬融求學,在山匪橫行、危機四伏的大漢朝遠行求學,鄭玄手上是真的有兩把刷子。可惜如今年逾花甲,著實是有心無力。

孔融也是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鬧了笑話,訕訕一笑,旋即肅然道:“不管是做什麼,這城牆上都是危地,有融在此便足夠了,先生還是回府吧。”

鄭玄並不答話,而是默默從袖中掏出一塊疊的方方正正的麻布,輕輕展開,上麵卻是一個大大的“鄭”字。

“老夫在青州也算有些名望,這些年總歸是做了些事,或許外間有一二認得這麵旗幟的人,若他們能念及往日情分,也可稍稍減小文舉守城的壓力。另外,老夫也已讓弟子將同樣的旗子送向其餘方向的城牆,這也是老夫唯一能做的事了。”

……

“管渠帥,弟兄們已經集合好了,隨時可以攻城!”

滿臉橫肉、眼神凶厲的管亥重重點了點頭,惡狠狠的道:“請各方渠帥準備,北海國是大國,劇縣之中,糧草金銀都少不了!殺進去,大家一起分個痛快!”

傳令兵正待轉身離開,卻瞥見遠方城牆上慢慢掛起了一麵麵旗子,驚道:“渠帥,漢軍有動靜了!”

管亥望向小卒手指的方向,眉頭一蹙,大聲道:“讓上麵的弟兄看看,漢軍掛的什麼旗子!”

不多時就有人來報:“那旗子上隻有一個大大的鄭字,隻是麻布所製,不比尋常旗子。有麵旗子下麵還站了一個發須花白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