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皮幹裂滿是褶皺的外牆皮包裹著三層的自建樓,鏽跡斑斑的遮陽棚搭在頂頭,幾個破洞漏風的窗擺出奇形怪狀,院子裏堆放著廢棄的暖氣片,一端用繩索拴著隻趴在地上不動的老黃狗。
鐵門推開,摩擦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陳朝提著個塑料袋走進來,走過去將繩子解開,老黃狗爬起來,用稀疏掉毛的腦袋蹭了下陳朝的褲腿,幹癟的肚皮發出兩聲呼嚕聲,就跟在陳朝的後麵朝屋子裏走去。
老黃狗叫作骨頭,是那個女人在一個雨夜裏從垃圾堆撿回來的狗崽子,也是陳朝幼年時候記憶裏,關於那個女人為數不多的溫暖畫麵。
順帶一提,那個女人是陳朝的母親,現在定居在海廣市第二醫院,別名“瘋人院”。
鐵架結構的樓梯環在院子裏,通往二樓和三樓的門都掛著把鎖,原本用於出租的,現在空置著。
一樓特意加固了防盜門窗,是陳朝前兩年找人裝上的,來諷刺,整個樓裏最值錢也最遭賊惦記的搞不好就是這扇防盜門。
鑰匙插進鎖芯,足足轉動三圈,門鎖才打開,骨頭一個哧溜就進入屋子,陳朝則是停頓了一下,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又聯想到某個畫麵,恍惚皺眉嘟囔了一句:“應該換成電子鎖的。”
打開燈,就看見骨頭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找出一塊爛骨頭,正“嘎嘣嘎嘣”的咬著,陳朝沒有理會,反正整個屋子早就被陳通一折騰成狗窩了,屋子裏彌漫著酒精和汗臭發酵的味道。
陳通一人在外麵玩牌,屋子裏卻依舊充斥著他殘留的汗臭味道,這大概就是“人去留香”的意思。
將幾個翻倒的空酒瓶子扔到垃圾桶,桌子上還有幾個吃了半塊涼膩膩的包子,陳朝一把掃到狗盆裏,骨頭已經機靈的扔了骨頭跑過來,望眼欲穿的看著自己的飯盆。
將狗盆放到地上,陳朝打開燃氣灶,馬古巷沒有接通改造燃起管道,用的依舊是笨重的煤氣罐。
煮好一碗泡麵,加兩個蛋,將煤氣閥門關上擰緊,呼啦幾口解決掉戰鬥,陳朝看了眼客廳被燈光映的有些暗黃的鍾表,差一刻鍾指向1點。
隨便收拾一下,衝了個涼水澡,將一頭短寸的碎發吹幹,鏡子裏的眉頭微微皺著,剛剛擦幹的身上浮出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一顆顆刺痛的汗珠從毛孔中溢出來。
鐺鐺鐺……
老式擺鍾整點報時,陳朝盯著鏡子裏左胸膛劇烈的起伏,胸口對著心髒的位置有蒼白的胎記,卻像是活了過來似的,一下下詭異的抽搐著,與之而來的則是殷紅的皮膚,暴凸的毛細血管和針紮一樣的蝕心之痛。
是胎記,是因為打從有記憶起,胸口就印著這道三角形的“印記”,看上去的確不像是利刃刺穿留下的疤痕,但是那種殘留下來,每淩晨準時折磨他的刺痛,卻分明就像是有一截利刃刺過心髒帶來的撕裂感。
陳朝時後去醫院檢查過,得出的診斷結果是心髒房間隔缺損,先發育不全,但是並不嚴重,缺損的體積約等於一顆綠豆,並沒有達到需要手術的標準。
照理來,不應該出現這種有規律性的刺痛,每日淩晨準時出現,每次10分鍾,就像是上了鍾點的鬧鈴,用這種自律的方式來提醒陳朝他的心髒還在運作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