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生話音剛落,葉承淮手裏的茶杯“嘭”一聲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黎初才是真正的秦家大小姐,也就是說,她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遙遠的回憶飄了眼前,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血腥氣的早晨。
他倒在血泊裏,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從自己身邊走動。大概他們都以為他沒氣了吧,才會袖手旁觀。
這樣下去,他不被凍死,也會失血過多而亡。
絕望的氣息緊緊包裹著他。
就在這時,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拍打他的臉,女孩子清脆的嗓音忽遠忽近:“喂,別睡了!你以為這樣就能逃學嗎?”
現在才知道,那道聲音,屬於十幾歲時的黎初。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葉先生,您流血了!”秦雲生的助理見葉承淮愣愣地,像靈魂脫殼,忍不住出聲提醒。
葉承淮低頭才察覺,是茶杯的碎渣濺起來,劃傷了他的手背。
這點兒疼,和心裏的劇痛比起來,又算什麼?
葉承淮沒把碎渣挑揀出來,反而用另一隻手的拇指往傷處重重一按,霎時血流如注。
他眼神失焦地從秦氏大廈裏出來,心髒如同坐過山車一樣失重。
流血的手嗒嗒地在地上留下鮮紅的痕跡,引來不少人側目。他卻渾然不覺。
高立修收到葉承淮管家的電話,已經是兩天之後。
對方滿滿的擔憂讓他也跟著揪心,飆車到葉承淮的住處,推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
高立修走過去,一把奪過葉承淮手裏的酒瓶,掃到他烏青化膿的手背,他臉色大變:“都這樣了,你還敢喝酒!”
葉承淮很困,但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倒在沙發上,如同一攤爛泥。
“是啊,都這樣了,我竟然還沒有喝醉。這種清醒,真是太痛苦了。”
高立修恨鐵不成鋼,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可不是為了自己而活,想想佑安,他才六歲。你的手要是廢了,還怎麼為他撐起這個家!”
葉承淮修長清瘦的身形晃了晃,靠著高立修的手勁,才不至於往下倒。
他垂眸哼笑:“一隻手算什麼......就是我現在以死謝罪,也是應該的。”
高立修看不過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咬牙切齒道:“前段時間你不是醒悟了,走出黎初帶給你的陰影,好好照顧佑安。難道你想黎初有一天回來,看到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嗎!”
葉承淮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笑聲裏不帶絲毫歡愉,反而是滿腔的悲愴。
幾秒後,笑聲說收就收,他滿眼都是血絲,同時也伸手揪住高立修的衣領:“比起黎初孩子早夭,跳樓自盡的痛苦,我這隻手又算什麼!我這條命都是她救的,我的兒子是她生的,她給了我一切,可我呢?可我呢!”
他臉色鐵青地咆哮著,手背太過用力,腐爛的血肉裏露出猙獰的骨頭來。
高立修不明所以:“什麼叫你的命是她救的?”
葉承淮連提起往事的力氣都沒有,肩膀一晃,人矮了下去,“咚”一聲倒在地上。
“傷口感染成這樣,都開始高燒了才送來。再遲個半天,華佗再世也沒用!”葉承淮艱難撐開眼皮的時候,除了眼前一片白,還有醫生喋喋不休的抱怨。
高立修站在旁邊賠著小心。這位外科主任都開口罵老板了,可見急成什麼樣。